4月15日早上,腾讯公布了一轮新的组织调整及人事任命。与其他互联网公司不同,腾讯的大规模组织调整非常罕见,上次引发市场关注的调整还要追溯到2018年9月,当时腾讯将旗下的七大事业群重组为六大,成立了全新的PCG(平台与内容事业群)和CSIG(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由此开始了至关重要的战略转型。
与2018年9月那次相比,本次调整的规模较小,不涉及事业群级别,只涉及事业部、子公司和领导个人。我觉得,最有影响力、最耐人寻味的调整有三个:
首先,腾讯视频与微视合为一个事业部,潜台词就是要发力做“中视频”。这个概念非常宽泛,包括PUGV、短综艺、短剧、微电影等。这是B站的大本营,也是过去两年西瓜视频全力猛攻的领域。我还必须指出:对于长视频平台来说,进军“中视频”或许是唯一一条合理的出路。因为事实证明,传统的“头部内容”消耗太大、互动性不足、ROI偏低,是一条越走越窄的死胡同。
对于腾讯视频而言,虽然MAU和VIP用户总数均已超过爱奇艺,但是盈利能力仍然很弱,在腾讯生态系统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太重要。它确实推出了一系列S级综艺、每个季度都有S级独播大剧,那又如何呢?这些“头部内容”只能引起一阵风,平台的实际用户黏性远远无法与抖音、快手乃至B站相提并论。只有依托“头部内容”去做轻量级内容、引发社交传播性,才是符合互联网特点的正道。
微视与腾讯视频的合作点就在这里——前者承接后者的综艺海选,围绕后者的大剧去做二次创作,成为后者的“衍生视频”大本营。基于头部内容IP发展出来的竖屏剧、系列短剧、VLOG等,也可以以微视为首发地。这条道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至少有可能走通。
其实,腾讯此前已经尝试过这条道路了。微视,以及火锅视频(已经关闭),都曾经以腾讯视频综艺节目的海选、衍生视频为重要卖点。不过,由于长视频和短视频APP分散在不同的业务部门,合作肯定存在许多空隙和低效之处。现在把它们合并为一个事业部,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
其次,姚晓光肩负的任务不仅是激活QQ,也是探索QQ与游戏互相渗透的更多可能性。作为天美工作室群的负责人,姚晓光毫无疑问是腾讯最成功的“中生代”管理者(或许没有之一)。过去四年,每个月都有人问我:“《王者荣耀》会不会走下坡路?腾讯在竞技游戏领域的优势会不会丧失?会不会被字节跳动这样的竞争对手后来居上?”每次我的回答也都一模一样:“只要姚晓光还是天美的老大,那么《王者荣耀》就不会下滑;只要《王者荣耀》还在,那么就没有任何人能挑战腾讯游戏的霸主地位。”
关于姚晓光,有两件事情很值得研究:第一是他很早就在探索基于游戏的社交分发路径,包括为腾讯游戏成立自己的社交平台;第二是他很重视产品细节,甚至会亲自纠正旗下产品的策划、文案等。他是当前腾讯最需要的那种产品经理——既有远大的战略构思,又擅长实际下场做事。由他去主管QQ,是顺理成章的,因为他早就在思考新一代社交产品了,《王者荣耀》的内部社交也很成功。
过去两年,QQ的MAU呈现下滑的趋势。它仍是年轻人当中最流行的社交平台,但是一方面受到腾讯自家的微信的挤压,一方面受到了短视频、直播等内容平台的挤压。要重新激活QQ,要么从更新功能入手,提供更有趣味、更能吸引年轻人驻留的功能;要么从“扩圈”入手,扩大目标用户群体的范围。这两者都需要IEG的配合,所以新的QQ负责人来自IEG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姚晓光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成就(别忘了,他仍然分管原有的天美工作室群),下一站肯定是总办的更高职位,例如事业群负责人。我当然希望他能够担负更重要的职责,因为他是腾讯目前最能打的一军之将。兼管QQ之后的表现,将决定他能否担任更高一级的统帅位置。
第三,腾讯音乐的管理和业务,与母公司的结合将更加紧密。2019年以前,腾讯音乐很大程度上是独立运营的,腾讯只负责战略方向以及集团资源的分配。但是最近两年,腾讯明显加强了对子公司和投资公司的控制力——此前阅文集团的管理层更替、对Supercell的全面收购并表,就是绝佳的案例。现在,原QQ负责人成为了腾讯音乐CEO,就意味着腾讯控制力的进一步加强。
过去一年,腾讯音乐面临着巨大挑战:在抖音、快手乃至视频号等短视频应用的扩张之下,音乐等音频娱乐的空间受到了挤压。早在2018年开始,音乐作品的流行就主要是从抖音等平台开始,而不是从QQ音乐等平台开始。对于内容平台来说,这个趋势需要高度警觉——失去对流行趋势的掌控,就意味着逐渐失去对产业链的掌控。如何改变上述趋势?我不知道,希望新任CEO有办法。
未来几个季度,如果腾讯继续调任管理人员、实现对各子公司的更强控制,以及将许多投资公司转为控股子公司,我不会感到奇怪。腾讯的微信、QQ两大社交平台尚有大量的流量输送空间,可供内容平台或内容产品进行商业化。很快我们就会看到:腾讯的收入和利润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只要稍微加强执行力就会做到。问题在于,何时、以何种方式去加强商业化,同时又不损害用户体验。
4月15日,腾讯PCG事业群传出高管与业务变动的消息。腾讯视频与微视将共同组建在线视频BU。腾讯音乐也迎来上市后首次CEO级别的调整。“腾讯视频+微视+应用宝”的组合,直击抖快胜算几何?管理层调任的背后,隐藏着腾讯怎样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