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经典散文有:《好大好大的蓝花》、《桐花》、《天真纯朴的心》、《成长的痕迹》、《写给幸福》。
二岁,住在重庆,那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刚玻,记忆就从那里开始。似乎自己的头特别大,老是走不稳,却又爱走,所以总是跌跤,但因长得圆滚倒也没受伤。
她常常从山坡上滚下去,家人找不到她的时候就不免要到附近草丛里拨拨看,但这种跌跤对小女孩来说,差不多是一种诡秘的神奇经验。
有时候她跌进一片森林,也许不是森林只是灌木丛,但对小女孩来说却是森林,有时她跌跌撞撞滚到池边,静静的池塘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发现了一种“好大好大蓝色的花”,她说给家人听,大家都笑笑,不予相信,那秘密因此封缄了十几年。
直到她上了师大,有一次到阳明山写生,忽然在池边又看到那种花,象重逢了前世的友人,她急忙跑去问林玉山教授,教授回答说是“鸢尾花”,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一个持续了十几年的幻象忽然消灭了。那种花从梦里走到现实里来。
它从此只是一个有名有姓有谱可查的规规矩矩的花,而不再是小女孩记忆里好大好大几乎用仰角才能去看的蓝花了。
长长的路上,我正走向一脉绵延着的山岗。不知道何处可以停留,可以向他说出这十年二十年间种种无端的忧愁。林间洁净清新,山峦守口如瓶,没有人肯告诉我那即将要来临的盛放与凋零。
长长的路上,我正走向一脉绵延着的山岗。在最起初,仿佛仍是一场极为平常的相遇,若不是心中有着贮藏已久的盼望,也许就会错过了在风里云里已经互相传告着的,那隐隐流动的讯息。
我逐渐向山峦走近,只希望能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模糊的低语穿过林间,在四月的末梢,生命正酝酿着一种芳醇的变化,一种未能完全预知的骚动。
丽日当空,群山绵延,簇簇的白色花朵象一条流动的江河。仿佛世间所有的生命都应约前来,在这刹那里,在透明如醇蜜的阳光下,同时欢呼,同时飞旋,同时幻化成无数游离浮动的光点。
这样的一个开满了白花的下午,总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是一场可以放进任何一种时空里的聚合。可以放进诗经,可以放进楚辞,可以放进古典主义也同时可以放进后期印象派的笔端——在人类任何一段美丽的记载里,都应该有过这样的一个下午,这样的一季初夏。
快下课的时候,我要学生再看一次亨利?卢梭的那一张画,那张在星光下的狮子和波希米亚女郎。我问他们有什么感想?一个女孩子站起来回答我:老师,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们,不管这世界规定的法则是什么,象他画里这样温和平静的境界应该是可能会发生、可能会存在的。
我微笑地面对着这个刚刚满了二十岁的女孩,心里觉得有许多的话想说出来。她说得不错,在星光下沉睡的波西米亚女郎与狮子的邂逅似乎是不可能的,是要被所有自认有知识有理智的人嗤之以鼻的梦境。
可是,也有人能了解并且相信卢梭的世界,相信在那样的一个夜晚。在沙漠里,可以有那样的一场相遇。在星光与月光之下,狮子轻唤着身穿彩衣的流浪者,充满了好奇和关怀。宇宙间生物之中的关系除了为生存的厮杀之外,也可能并且可以发展到这样一种温和美丽的境界的。
有时候,对事物起了珍惜之心,常常只是因为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就是: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仅有的一件。然后,所有的爱恋与疼惜就都从此而生,一发而不可遏止了。而无论求得到或者求不到,总会有忧伤与怨恨,生活因此就开始变得艰难与复杂起来。
而现在,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看窗外风景一段一段的过去,我才忽然发现,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又岂只是一些零碎的事与物而已呢?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的一生,也是我只能拥有一次的,也是我仅有的一件啊!
那么,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将永不会再回来,是我这仅有的一生中,仅有的一条定律了。
既然没有一段永远停驻的时间,没有一个永远不变的空间,我就好象一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流浪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搜集那些我珍爱的事物呢?搜集来了以后,又能放在哪里呢?
如果我真正爱一个人,则我爱所有的人,我爱全世界,我爱生命。如果我能够对一个人说“我爱你”,则我必能够说“在你之中我爱一切人,通过你,我爱全世界,在你生命中我也爱我自己。” —E佛洛姆
我刚刚从海边走过来,心中仍然十分不舍把那样细白洁净的沙滩抛在身后。那天晚上,夜凉如水,宝蓝色的夜空里星月交辉,我赤足站在海边,能够感觉到浮面沙粒的温热干爽和松散,也能够同时感觉到再下一层沙粒的湿润清凉和坚实,浪潮在静夜里声音特别轻柔。
想一想,要多少年的时光才能装满这一片波涛起伏的海洋?要多少年的时光才能把山石冲蚀成细柔的沙粒,并且把它们均匀地铺在我的脚下?要多少年的时光才能酝酿出这样一个清凉美丽的夜晚?要多少多少年的时光啊!这个世界才能够等候我们的来临?
席慕容主要的诗歌:《七里香》《戏子》《一棵开花的树》《无怨的青春》《时光九篇》《边缘光影》《迷途诗册》《我折叠着我的爱》《河流之歌》《时间草原》《水与石的对话》 《我》
散文:《成长的痕迹》《画出心中的彩虹》《有一首歌》《同心集》《写给幸福》《信物》《写生者》《我的家在高原上》《江山有诗》《黄羊玫瑰飞鱼》《大雁之歌》《金色的马鞍》《诺恩吉雅》《人间烟火》《宁静的巨大》《2006席慕容》《在那遥远的地方》《生命的滋味》《意象的暗记》《与美同行》《走马》《槭树下的家》《透明的哀伤》《胡马胡马》(蒙文版)《梦中戈壁》
缠绕着我们这一代的,就尽只是些没有根的回忆,无边无际。有时候是一股汹涌的暗流,突然冲向你,让你无法招架。有时却又缥缥缈缈地挨过来,在你心里打上一个结。你却找不出这个结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一个人。
三年以前,在瑞士过了一个夏天,认识了好几个当地的朋友.常常一起爬山。有一天,其中一个男孩子请我们去他家玩。他家座落在有着大片果园的山坡上,从后门出去,就可以看到后山下一大块树林围着一个深深的湖。这个男孩子指着他家院墙外的一棵大樱桃树说:
“你看见那个从下面数左边第五枝的枝子了吗?那根技子歪得很特别的,看见没有?那是我爸爸七岁时候的事了,他爬到树上采樱桃,也是这样一个夏天,被我祖父看见了,罚他就在那根枝子上坐了一个下午,不准下来。那根枝子从此就歪了。”
也许是他在唬我,也许是他父亲唬了他。可是他对家的眷恋,对儿时的追怀,对时光逝去的否认,都可以由这一棵大树,甚至由这棵大树上的一根歪歪的枝干上获得满足了。因此,他说话时甚至带了一点骄傲。而我呢?我给他看我的拖鞋吗?我或许可以给他唱那只儿歌,但是他听得懂吗?就算他终于懂了,那份量能抵得住就在眼前的这一棵他曾祖母手植的庞然大物吗?能抵得住他立足于上的这块生他又有他的土地吗?
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听父亲讲故乡的风光。冬天的晚上,几个人围坐着,缠着父亲一遍又一遍地诉说那些发生在长城以外的故事。我们这几个孩子都生在南方,可是那一块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地的血脉仍然蕴藏在我们身上。靠着父亲所述说的祖先们的故事,靠着在一些杂志上很惊喜地被我们发现的大漠风光的照片,靠着一年一次的圣祖大祭,我一点一滴地积聚起来,一片一块地拼凑起来,我的可爱的故乡便慢慢成型了。而我的儿时也就靠着这一份拼凑起来的温暖,慢慢地长大了。
也许事情总是不一定能如人意的。可是,我总是在想,只要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也就够了。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晚上,也就应该知足了。
很多愿望,我想要的,上苍都给了我,很快或者很慢地,我都一一地接到了。而我对青春的美的渴望,虽然好象一直没有得到,可是走着走着,回过头一看,好象又都已经过去了。有几次,当时并没能马上感觉到,可是,也很有几次,我心里猛然醒悟:原来,这就是青春!
那一个夏天,我快十八岁了,和大学的同学们横横贯公路去写生,住在天祥。夏日的山绿得逼人,有一个下午,我和三个男同学一时兴起,不去和别的同学写生,却什么也不带,往一座被我们端详了很多天的高山上爬去。那是一座非常清秀的山,被众山环绕,隐隐然有一种王者的气质。
而当我们经过一个多小时累人的攀爬,终于到了一处长满了芳草的斜坡时,天已经慢慢暗下来了。面对着眼前起伏的峰峦,身后一片挺秀斜斜地延展上去的草原,风从下面的山谷里吹上来,我们惊讶地发现,在这高山上,在这长满了荒草的高山上,竟然四处盛开着洁白的百合花。
而在那一刻,我心里开始感到一种缓慢的痛苦,好象有声音在我耳旁,很冷酷地告诉我:你只能有这一刹那而已。在这以前,你没料到你会有,在这之后,你会忘掉你曾有。百合花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这里的,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必得走,必得离开。不能象百合一样,永远在这座山峦上生长、盛开。
黄昏时的山峦有一种温柔而又凄怆的美丽,而我心何所归属?三个男孩子躺在我身后的草坡上,大声地唱着一些流行的歌曲,荒腔走板地,一面唱一面笑。青春原该是这样快乐无忧的,而我,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呢?为什么却怔怔地站在这里,对这些在我眼前盛开着的山百合怀着那样一份忌妒的心思呢?
是怀着那样一份强烈的忌妒,我叫一位男同学替我采下一大把纯白的百合,我把它们紧紧地抱在怀里,带下山去。
可是,没有用,真的没有用。正如那声音所告诉我的一样,我仍然无法把握住那些逝去的时刻。而那些被我摘下的百合虽然很快地都凋谢了,可是,在我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它们却总是依旧长在那有着淡淡的斜阳的高山上,盛开着,清纯而又洁白,在灰绿色的暮霭里,对我展现出一种永不改变和永远无法融及的美丽。
当时那样的年轻,总以为这些时刻是本来就会出现的,是我该享有的,心里的感动只是因为它们出奇的美丽而已。却一点也没想到,能有那样的一个晚上,能在初春的季节来到那样高的一座山上,能有那样一大片郁郁苍苍的林木,能有那样一整夜清清朗朗的月光,实在是一种人间稀有的遇合,一场永不会再重现的梦境。
在它还没出现的时候,世界一片阴暗,小径显得幽深可怕,我几乎没有勇气举步。而当月亮从山后升起来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之间,所有的事与物都和月亮一样,对我发出一种如水般清明透亮的光泽,我的心也在那刹那之间,变得饱满、快乐和安详。
幸福有时候就只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感觉而且。在那一夜,当我顺着那一条长满了羊齿植物的小径,缓缓地往山上走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路的迂回,也许是因为心中的快乐,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攀爬的辛苦和费力。
走到一块林木稍微稀疏的空地上,刚好有几块大石头可以让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当我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只觉得那些树怎么长得那样直,那样高。月光在那样清朗的天空上如水银般直泻下来,把我整个人都浸在月光里,觉得心也变得透明起来了。青春真如醇酒,似乎都在那夜被我一饮而尽,薰然而又芬芳。
而并不是夜夜都能有那样一轮满月的,也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那样的一轮满月的。青春的美丽与珍贵,就在于它的无邪与无瑕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在于它的永不重回。
而今日的我,在怅然回顾时的我,对造物的安排,除了惊讶与赞叹之外,还有—份在年轻的日子里所没能察觉到的,一份深深的信服与感激。
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每一次,在眼前的工作越积越多的时候,在又忙又累地拼过一阵子以后,或者,在心里若有所失的时候;我就很想一个人再去一次淡水。
对岸就是那个古旧的地方,那个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有的地方,那个有着一个很朴拙和温柔的名字的地方枣八里渡船头。
在这世界上,很多事与物都会改变,而且改变得很快,改变得很大,因此,我已经开始提防起来了。每次在碰到那样的时刻的时候,心里就早已筑起一座厚厚的墙,把最柔弱的一处保护起来,竭力使自己不要受伤。几次之后.墙越筑越厚,在日子久了以后,竟然会忘了在自己的心中,曾经有过一处不能碰触的弱点了。
可是,当有一次,不能置信的一次,在面对着经过那么多年,仍然坚持着,怎样也不肯改变,并且依然如年轻时那样对我微笑,爱怜地俯视着我的那一座山峦时,我心中最柔弱的那一点忽然苏醒了,并已以惊人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好多年没有来了,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之下,我坐上了渡船。心用本来是很烦躁的,因为要应付那么多陌生的人,要说出那么多客套的话,那样地勉强和不情愿。可是,当我走到淡水港边那个古旧的码头前时,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似曾相识,有些什么非常安静的气氛进入我心中,使得我整个人也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上了船以后,船慢慢往对岸过去。海风就一直吹着我的脸和我的衣裳,海岛从船头掠过。我静静地凝视着对岸的观音山,那对我逼近的山色,忽而碧绿,忽而灰蓝,忽而淡紫,而每一种变化与每一种颜色都似曾相识。
是了!那就是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那种记忆和那种颜色。无法叙述、无法描绘也无人能相信的那种心事,还有,还有那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的那种忧伤。
隔了那么多年,重来过渡,忧伤竟然仍然在那里。在暮色苍茫的渡口前,在静静地俯视着我的山峦之间,忧伤竟然仍然在那里等待着我。而那一刹那,我心里最柔弱的那一部份终于被触痛了,伤口来新裂开,热血迸出,泪如泉涌。
原来,原来世间一切都可伤人。改变可以伤人,不变却也可以伤人。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那颗固执的怎样也不肯忘记的心。
原来,年轻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不舍,那种对造物安排的无奈,在二十年后,竟然又重新而且非常强烈地来到心中。尽管周遭有些事物确然已经改变了,尽管官许多线索与痕迹都已经消失了,却仍然有些不变的见证还坚持地存在着。那就是迎面而来高高耸立的观音山,和陡削狭窄长长地延伸到海中的枣八里渡船头。
从此,这一处地方就变成了我的一种隐秘的疼痛,也因而更变成了一种隐秘的安慰。每当我想逃离永远堆积在眼前的工作的时候,每当我心里觉得非常疲倦的时候,我就很想一个人再去一次淡水。
有时候,对事物起了珍惜之心,常常只是因为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就是:枣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仅有的一件。
然后,所有的爱恋与疼惜就都从此而生,一发而不可遏止了。而无论求得到或者求不到,总会有忧伤与怨恨,生活因此就开始变得艰难与复杂起来。
而现在,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看窗外风景一段一段的过去,我才忽然发现,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又岂只是一些零碎的事与物而已呢?
那么,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将永不会再回来,是我这仅有的一生中,仅有的一条定律了。
既然没有一段永远停驻的时间,没有一个永远不变的空间,我就好象一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流浪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搜集那些我珍爱的事物呢?搜集来了以后,又能放在哪里呢?
我一直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早有安排,只是,时机没到时,你就不能领会,而到了能够让你领会的那一刹那,就是你的缘份了。
有缘的人,总是在花好月圆的时候相遇,在刚好的时间里明白应该明白的事,不多也不少,不早也不迟,才能在刚好的时刻里说出刚好的话,结成刚好的姻缘。
而无缘的人,就总是要彼此错过了。若真的能就此错过的话倒也罢了,因为那样的话,就如同两个一世也没能相逢的陌生人一样,既然不相知,也就没有得失,也就不会有伤痕,更不会有无缘的遗憾了。
遗憾的是那种事后才能明白的“缘”。总是在“互相错过”的场合里发生。总是在擦身而过之后,才发现,你曾经对我说了一些我盼望已久的话语,可是,在你说话的时候,我为什么听不懂呢?而当我回过头来在人群中慌乱地重导你时,你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
年轻时的你我已是不可再寻的了,人生竟然是一场有规律的阴错阳差。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种成长的痕迹,抚之怅然,但却无处追寻。只能在一段一段过去的时光里,品味着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沧桑。可笑的是,明知道演出的应该是一场悲剧,却偏偏还要认为,在盈眶的热泪之中仍然含有一种甜蜜的忧伤。
这必然是上苍给予所有无缘的人的一种补偿吧。生活因此才能继续下去,才会有那么多同样的故事在几千年之中不断地上演,而在那些无缘的人的心里,才会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模糊的愁思吧。
而此刻,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车厢里亮起灯来,旅客很少,因而这一节车厢显得特别的清洁和安静。我从车窗望出去,外面的田野是漆黑的,因此,车窗象是一面暗色的镜子,照出了我流泪的容颜。
在这面突然出现的镜子前,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我怎样热爱我的生活,不管我怎样惋惜与你的错过,不管我怎样努力地要重寻那些成长的痕迹;所有的时刻仍然都要过去。在一切痛苦与欢乐之下,生命仍然要静静地流逝,永不再重回。
也许,在好多年以后,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在这列南下的火车上,在这面暗色的镜前,我颊上的泪珠所给我的那种有点温热又有点冰冽的感觉了吧。
在孩子幼年时期,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提供他一些丰富的色彩经验,第一个环境就是他自己的卧室,最好能用调和的色彩,就是看起来比较安静、比较温柔的那一种,因为幼儿休息时需要安静的气氛,调和的色彩可以增加这种气氛。
假如家里太小,孩子不可能自己有一间卧室,那么,就在地的小床上下功夫吧,给他一张干净的小床,常常给他换一些颜色很温柔的床单和扰套,小床假如靠墙,那么妈妈试着给他在墙上画一条弯弯彩虹,浅浅的彩虹,所有的孩子都爱彩虹,无论是画在天上的还是画在墙上的。假如妈妈不会画,那么拜托爸爸画,假如爸爸不会画,就让孩子自己来试着画.假如孩子太小太小,那么就去请邻居的小朋友来试试看,你若怕他画坏,可以先请他在纸上试一试,你一定会吃惊的。
我就有这样的经验,搬了个新家,墙壁都是新刷的,看得我手好痒。于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就准备了一大堆水性的广告颜料,几支大号小号的水彩笔,在孩子房间的墙上画起来了。那年四岁的女儿看见了,也要来画,于是,我给了她墙壁右下角的一个小角落,让她尽情发挥。我用了整面墙来发表我自己的构想,我以为我是在用孩子的心在画,构图与题材尽量做得幼稚有趣一点。
我们两个人都画完了,可是两人作品的价值真有天渊之别。在墙壁正中有画得很象的大黄狗,有骑着脚踏车的胖娃娃、有花、有树、有房子,但是,都是呆滞的,概念化的,象极了孩子们用来做填色训练的那些笨画册。
而在墙壁的右下角,有一条弯弯的彩虹,彩虹下有一条水流得很急的瀑布,瀑布旁有好多块奇怪的大石头,瀑布前长着美丽的快乐的花朵。四岁的女孩子还不太会拿水彩笔,不太会调色,把衣服和地面搞得很脏,可是,她在墙上画了一张非常快乐的画,每个来参观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个角落时,都会不自觉地咧着嘴笑起来,说一声:
是的,孩子们的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他们没有得失的负担,他们也用不着去竞争,更用不着揣摩别人的好恶,他是自然地把心中的彩虹画出来,那条他们最喜爱的彩虹。
当然,不见得我们一定要画彩虹,我只是说:假如能多给孩子们一些选择的机会,他就会多一些快乐的经验。每个人天生生理现象不同,例如有人怕热、有人怕冷,那么前者一定会较喜欢清凉的蓝绿色的调子,而后者就会比较倾向于红橙的暖色调去。而每个人因为生活经验的不同,性别之间的不同,甚至有时同一个人,也会因年龄的不同,遭遇的改变,而在选择色彩与对色彩的敏感性上产生了很大的不同,古诗有;“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就已经是对色彩的移情作用了。
因此,在对幼儿色感的培养上,父母切忌渗入自身的个人因素,以免影响了孩子的心理。当然,这是极难做到的,只希望父母能稍微注意一点。
我自己就是无法控制的一个失败的例子:有一阵子,我画画时偏爱用棕色调,没有注意结果,一年下来,除了自己的穿着以外,丈夫所有的西装、衬衫、领带连手帕都是咖啡色的,女儿的大衣、皮鞋、裙子也都是咖啡色,只有小儿子因为还在襁褓,无法买到咖啡色的尿布而逃过一劫。有一天全家人一起上街,我忽然在商店大镜子里看到自己这一家,象极了自己在画面上塑造的流浪者的形象,灰头土脸的,沉闷极了。在看到镜子的那一刹那,先是一怔,觉得很面善,然后想通了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所以,我希望每位母亲都能帮助幼儿,让他们养成对色彩生活的兴趣,多观察大自然的色彩变化,提高对色彩的关心,同时大胆地利用色彩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在以后画画时才能以丰富的色彩来感动他自己和别人,在生活上也才能成为一个健全和聪敏的儿童。
展开全部1、翠鸟夏日午后,一只小翠鸟飞进了我的庭园,停在玫瑰花树上。我正在园里拔除杂草,因为有棵夜百合花挡在前面,所以小翠鸟没看见我,就放心大胆地啄食起那些玫瑰枝上刚刚长出的叶芽来了。
我被那一身碧绿光洁的羽毛震慑住了,屏息躲在树后,心里面轻轻地向小鸟说:”小翠鸟啊,请你尽量吃吧。只求你能多停留一会儿,只求你不要太快飞走。”
原来在片刻之前还是我最珍惜的那几棵玫瑰花树,现在已经变得毫不重要了。只因为,嫩芽以后还能再生长,而这只小翠鸟也许一生中只会飞来我的庭园一次。 面对起这一种绝对的美丽,我实在无力抗拒,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来换得它片刻的停留。对你,我也一直是如此。
只因为,在旅途的中间,我就可以不属于起点或者终点,不属于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这个单独的时刻里,我只需要属于我自己就够了。
所有该尽的义务,该背负的责任,所有该去争夺或是退让的事物,所有人世间的牵牵绊绊都被隔在铁轨的两端,而我,在车厢里的我是无所欲求的。在那个时刻里,我唯一要做也唯一可做的事,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观看着窗外景物的交换而已。
在年轻的时候,在那些充满了阳光的长长的下午,我无所事事,也无所怕惧,只因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有一种永远的等待。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你,你一定会来。
今天,阳光仍在,我已走到中途。在曲折颠沛的道路上,我一直没有歇息,只敢偶尔停顿一下,想你,寻你,等你。
也开始对一切美丽的事物怜爱珍惜。不管是对一只小小的翠鸟,或是对那结伴飞旋的喜鹊;不管是对着一颗年轻喜乐的心,或是对着一棵亭亭如华盖的树;我总会认真地在那里面寻你,想你也许会在,怕你也许已经来过了,而我没有察觉。
日子在盼望与等待中过去,总觉得你好像已经来过了又好像始终还没有来,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模样呢?
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所有的人一样老去的吧?总有一天,我此刻还柔软光洁的发丝也会全部转成银白,总有一天,我会面对着一种无法转寰的绝境与尽头;而在那个时候,能让我含着泪微笑地想起的的,大概也就只有你只是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