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而高的声音从厨房窗外的地方发出来,说话的是我们那长睫毛的老三。俗话说得好:“大的傻,二的乖,三的歪”,她总比别人名堂多。
这一声尖叫有了反应,睡懒觉的老大,吃点心的老二,连那摇摇学步的老四,都奔向厨房去了。正在洗脸的我,也不由得向窗外伸一伸头,只见四个脑袋扎作一堆,正围在那儿看什么东西。啊,糟了!我想起来了,那是放簸箕的地方,昨天晚上……
然后四张小脸抬起来冲着我,长睫毛的那个,把眼睛使劲挤一下,头一斜,带着质问的口气:“讲出道理来呀!”
没话说,最后我们总算讲妥了,以一场电影来赔偿我们昨晚“偷吃东西”的过失。因为“偷吃东西”是我们在孩子面前所犯的最严重的“欺骗罪”。
讲条件也不容易,他们喊价很高,一场电影,一个橘子,一块泡泡糖,电影看完还得去吃四喜汤团。一直压到最后只剩一场电影,是很费了一些口舌的。
逢到这时,母亲就会骂我:“惯得不像样儿!”她总嫌我不会管孩子,我承认这一点。但是母亲说这种话的时候,完全忘记她自己曾经有几个淘气的女孩子了!
我实在不会管孩子,我的尊严的面孔常常被我的不够尊严的心情所击破。这种情形,似乎我家老二最能给我道破。
火气冒上来收敛不住,被我一顿痛骂后的小脸蛋儿都傻了。发泄最痛快,在屋小、人多、事杂的我们的生活环境下,孩子们有时有些不太紧要的过错,也不由得让人冒火儿,其实只是想借此发泄一下罢了。怒气消了,怒容还挂在脸上,我们对绷着脸。但是孩子挨了骂的样子,实在令人发噱,我努力抑制住几乎可以发出的狂笑,把头转过去看他们;或者用一张报纸遮住了脸,立刻把噘着的嘴唇松开来。这时我可以听见老二的声音,她轻轻地对老三说,“妈妈想笑了!”
我曾经把我的孩子称为“三只丑小鸭”,但这称号在维持了八年之后的去年是不适宜了,因为我们又有了第四只。我用食指轻划着她的小红脸,心中是一片快乐。看着这个从我身体里分化出来的小肉体,给了我许多对人生神秘和奥妙的感觉,所以我整天搂着我的婴儿,不断地亲吻和喃喃自语。我的北平朋友用艳羡的口吻骂我,“瞧,疼孩子疼得多寒蠢!”人生有许多快乐的事情,再没有比做一个新生婴儿的母亲更快乐。
写母子间亲情的散文不少,但着眼点各有不同。林海音叙写的是轻快活泼的琐事:父母在儿女入睡后吃些东西,儿女们“严加提防”,发现“脏物”后双方讨价还价,母亲责骂孩子后又和他们笑成一团……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日常平凡琐事,但作者以小见大,在娓娓叙述中寓含着对家庭两代人情感沟通的见解。
由于林海音所择取的是生活中的日常琐事,描写的是自己熟悉的儿女,因而无论是神态的刻画,语言的叙写,动作的描摹,无一不显得真实可感。作者的行文亦十分贴近现实生活,多采用自然流畅的口语,字里行间充溢着她对儿女们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意。
在柯灵的散文中,《巷》是被很多人喜欢的一篇,虽然千把字,却写得气象万千,引人入胜。他写小巷深长和曲折,写围墙上的苔痕和藤萝、墙里的修竹和桃花,写关闭着墙门和门口躺着的狗,写空巷的脚步声、偶尔出现的人影。这些描绘,虽然简洁,却生动传神,犹如意韵浓郁的水墨画,又像电影中的蒙太奇,写出了小巷“优娴贞静的风度”。
下棋几乎是人人都曾有过的经历,但能描写得如此绘声绘色、活灵活现、意趣横生,实在是不容易,这也正是见出梁实秋作为一个文学名家功力的地方。弈者百态,也是人生百态,表达的都是作者睿智的人生观察和思考,这些思索会超越于下棋之外,而切入人生的种种课题。
写母子间亲情的散文不少,但着眼点各有不同。林海音叙写的是轻快活泼的琐事:父母在儿女入睡后吃些东西,儿女们“严加提防”,发现“脏物”后双方讨价还价,母亲责骂孩子后又和他们笑成一团……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日常平凡琐事,但作者以小见大,在娓娓叙述中寓含着对家庭两代人情感沟通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