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沉的感情,再真挚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到头来又怎么敌得过生离死别…… ——韩菱纱
也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 ——柳梦璃
在故事的最初,在鲜衣怒马的少年仗剑江湖的时刻,出现这样的句子,我确实感到有些意外。这样的语言,沧桑而悲凉。仿佛那讲述者不是初涉红尘的少年,而是历经沧桑繁华落尽后的垂暮老者。
但是这些话语影射着上一代的纠葛——玄霄,夙玉,凤凰花。看透红尘的女子,玩世不恭的少年。凤凰花树下天悬星河的誓言,石沉溪洞里玉肌白骨的枉然。
真心为一个人好,就是要让她天天高兴,就算那个人不喜欢自己,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也没关系。 ——云天青
该怎样去形容云天青这个男子。玩世不恭的,洒脱不羁的,痴情终生的。似乎没有什么语言可以简单地描绘出这个人物,尽管在游戏中他的笔墨不多,寥寥数笔而已,但却始终成为主角之外的不可磨灭的一抹亮色。他寻仙问道,但不拘礼法;他洞彻世事,却乐观旷达;他重情重义,却无奈背叛……
在鬼界他用波澜不惊的话语陈述着当年的始末,但我们看得出那平静语气后压抑着的悲哀。——也许玄霄和夙玉的爱情中,他只是身处局外。他不过是夙玉悲伤爱情后的寄托与慰藉。
那时云天河涉世未深,一心想着“嫁”给两位少女,游山玩水,仗剑红尘。那时的云天河没有日后的纠葛与烦恼,那时的云天河纯净得不染一丝尘滓。那些少年少女之间的爱情也是澄澈如水,明媚如风。
只可惜随着那冰雪覆盖下的埋葬在琼华十九年的秘密被渐渐揭开,命运的轮盘便不再由他们自己旋转。他们被迫生离,被迫死别,被迫接受着任何未知的命运。那些美好的回忆便寂静地躺在那里,被岁月覆盖。
求仙固然好,没有了生老病死,失却了七情六欲。但如此这般又有何用……人不止为了活着而活着。失去了感情的世界只是一座荒芜的空城。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何意义——
最初来到那个重重玄冰掩映下的琼华禁地里的时候,对于这个冰封着的不知是敌是友的男子充满了好奇,想知道昆仑之巅的雪山上究竟掩埋着怎样的过往,但是随着重重迷局的揭开,那个残酷的现实显现,那么可以发现这个人身上的种种远远不是一个“悲情”所承载得了。
他曾经是琼华派最出色的弟子,有着教条一般的生活和坚定不移的信仰。在琼华那些乏味的日子中,即便是心如止水的他仍然笃定地坚守着友情和爱情,风华绝代的夙玉和洒脱不羁的天青曾经是他除了光大琼华之外唯一的心灵寄托。然而十九年前的变故,爱人的离去,朋友的背叛让他本来变得有些炽热的内心蒙上了一层严霜。十九年来冰冷惨淡的日子更使他趋于绝望与毁灭。
他对待感情无疑是真挚的,甚至可以到了“纯真”的地步。对天青,夙玉,至于天河,都是如此。正因为那份真诚,才容不得丝毫的离弃与背叛。
他恨夙玉么?我不知道,也许比恨更多的,是刻骨铭心的爱。十九年来他对她仍然念念不忘,心中一遍一遍浮现的,不是对背叛的恨,而是凤凰花下的私语,天悬星河的誓言……亲手把那寄托着无限伤痛与思念的凤凰花焚为灰烬的一刻,这个坚忍了十九年的男子,他的内心是否也在哭泣?
十九年后,萍水相逢的天河给了他全部的关心与爱,让他本已日渐冰冷的心再次被温暖。天河为他折花枝,寻寒器,赠望舒,毫无保留地给了他温暖与感动。然而当他终于认为重新得到了一份兄弟之情时,上天却再一次残忍地耍弄了他。天河为了救菱纱,终于迫不得已走上了无奈的背叛。当那个少年对他拔剑相向时他的心在滴血,毫无保留的感情的付出只能换来兄弟反戈。
于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终于再次被冰冷覆盖。“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这是玄霄最真实惨烈的过往,也是最让人心痛之处。
天河是他的救赎,只是这个救赎迟到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后的他已经无路可退。他是一个感性的人,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当最后的感情幻灭后他选择了不顾一切地逆天而行,来实现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宏大的理想。
菱纱,你曾经和他一起在欢声笑语中走下青鸾峰,你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收拾着他闯下的烂摊子,你曾经耐着性子给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那些新鲜事物的意思,你曾经宁愿折缩寿命也要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梦璃,你曾经和他一起在女萝岩中救过受伤的槐妖,你曾经教他读书教他写字,你曾经以自己好奇为由来劝菱纱满足他的探险,你曾经赠送他一柄风华无限的玉腰弓,你曾在幻暝的哀歌中与他痛彻心扉地离别……
仙四的结局总让我想起苏东坡的这样一阕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对亡妻的祭奠。每一字每一句都凝结着刻骨的思念和哀伤。把十年的生死幽茫拉长为百年,昔日翩翩英姿的少年剑客已是苍颜白发,而那衣倩影如今早已魂归黄土。
当梦璃重归,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大悲,平静得如同一泓秋水。土丘上已落满青苔,唯有蝴蝶在墓碑上翩然舞动,见证着那一场场相聚与离合,起伏与幻灭。
然而当野人装扮的天河推门而出时,一切流转着的光阴都定格成了永恒。那张依然英气逼人的脸颊与那张不曾老去的容颜再次面对面,他们相顾无言。
我不知道梦璃究竟是真正地归来,还是依然要离去,是不用分开的相爱,还是咫尺天涯的思念。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刻,所有的魂萦梦牵都已经浮现眼前。至少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在他身旁。
记不清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是为了他沉静俊朗的面容与风华绝代的身姿,还是为了他承君此诺必守一生的情义。
当那个只有几岁的孩子就离开了父母时,是否就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剧。孩提时的他独自在寂寞的雪山之巅,日夜与剑为伴。苍白的手指滑过冰凉的剑峰,萦绕在身侧的是一望无际的孤独,回不去的名字叫做家乡。当他长成硬挺俊朗的少年,十余年的心如止水已经抹去了他的年少轻狂。他掩饰着自己的热情与不羁,以一种近乎冷漠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人生。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面冷心热,知道他那看似冷漠疏离的外表之下善良正直的内心世界。他恪守着自己的原则与信仰,做自己所能及之事。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场平静,无论他怎样横眉冷对,依然无法阻隔他们的热情。终于,在那个有着绚烂烟花的夜,他心中的那一层隔膜被彻底打破。他们推心置腹。从此在千山万水间,总可以看到四个潇洒的身影。他们尽情地在这世界,在无数个日夜书写着他们的热血青春与快意恩仇。
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为天河铸成天河剑的他,为了帮梦璃守住幻暝与昔日同门拔剑相向的他,为了救垂危的菱纱日夜研读手记的他,为了照顾失明或者沉睡的天河百年来从未离开过青鸾的他……这些影子交织在一起,氤氲成了滚滚红尘中那永垂不朽的传说……他用生命守护着那些承诺——翩翩白衣云端客,生死为谁一掷轻。
他对阿璃说,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那是浮沉江湖中的感慨。亦是洗尽铅华后的大彻大悟。
但是无论怎样的彻悟,终有一些事情铭刻在记忆里永远不会被时光风化……那些溢满了美好的日子,那些有朋友陪伴在身侧的岁月。
夙玉和云天青不信天命,却终究是玉肌枉然生白骨。菱纱曾经奢望找到长生之法来挽救家族的生命,却终究一无所得。云天河射落琼华挽救播仙镇,但他也付出了失明或长眠百年的代价。
在我的观点中我尊崇于“我命由我不由天”。虽然物质世界的规律客观存在,制约着人类,但是人的主观能动性更是不可忽视。
在大自然的广袤面前,人类也许卑微如同草芥,但是人有思想有情感,他们会思考,因此他们也可以一定限度地改变世界。
但是比这一句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天青后面的那一句。——你年纪轻轻,便看这么透,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云天青。他其实是把一切都看得很透彻的。然而,他却使自己活在尘世中。他宁愿在凡尘潇洒走一回,也不愿像一个真正的世外高人追求心灵的永寂。
他告诉天河,活着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事,一直避开当下的事,那活着也不会开心的。
这是我最欣赏的活法。多少人超然物外,多少人淡泊一切,多少人求仙问道,多少人希望超脱尘世。然而他不一样,如果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那么他就选择一直沉睡直到梦醒。云天青总让我想起苏东坡,同样是凡尘之人,同样可以在悲恸之时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然而大多数时候都能暂时放下一切,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笑着面对一切未知的命运,相濡以沫,或者相忘于江湖。
生尽欢,死无憾。天青说过,菱纱也说过,是在琴姬抚琴吟歌之时。那时的他们只是少年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而不是后来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尽管未来千里烟波无人知途,他们依旧选择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即使缘分的短暂早已注定,即使最终依然会参商永隔。但惜今日之缘,管他明天生离还是死别。
尽管人终有一死,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活着的过程。既然有幸生于世间,就趁着韶华之年,潇洒走一回,方能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