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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是一把秘匙

  《耶路撒冷》写了六年。为什么这么慢呢?徐则臣这样解释:慢是因为复杂。人物多半都是走走停停、愁肠百转,过去、现在和未来,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可能让他们沉溺其中。

  这番话写入《耶路撒冷》跋,标题《能有多复杂,就有多缓慢》,现收于《从一个蛋开始》(浙江文艺出版社)这部散文随笔自选集。收录38篇文章,分了两辑。第一辑叫“冬至如年”,属于回忆性叙事散文;第二辑叫“孤绝的火焰”,是一些书评或旅行随笔。这部集子号称“全新”,名实并不相符,我以前就读过一些,编排也不甚完美,偶有凑数之嫌,但总体水准还是不错的。

  专门的散文家往往各有所长,或雕镂文字,或说理分析,或铺张浓意,或经营淡味,总要使它有动人之处。散文之于徐则臣,我想多半只是一种副产品。他未见得像写小说那样周密筹划,下了多少心力,而功底终究在那里,所以自有其动人之处。

  第一,乡村生活。童年是每个人记忆的起点。徐则臣的散文里有一种幽幽的乡恋。牧童晚归横笛,幼时的放牛生涯早已隐入时间深处,时间是一条浩荡的长河,早年的生活就像河道,指引了方向。同为“70后”,我们这一代人还有“故乡”可言,还会记得黄杨木的门板咿呀作响,晨间田垄上弥漫的雾,还有算命瞎子这样的“异人”。我们这一代人纷纷离开了故乡,为了求学,为了工作,在其他的地方生根发芽,我们都懂得中关村外那口麻辣烫的滋味,都难掩近乡时“故人日以稀”的心绪。不管走多远,乡愁总是追在身后。

  第二,读书生活。若没有读那么多的书,放牛娃大约难成大作家,或者是另一种风格。西方文学于徐则臣影响至深。同名文章《从一个蛋开始》,以一个蛋面对一座高墙的隐喻,书写卡夫卡的孤寂、阴郁与冷漠。徐则臣说他不喜欢卡夫卡,他也说他不喜欢卡佛,而这种不喜欢恰是在他被深刻地吸引之后产生的排斥,实际上是一种扬弃。他也侃侃而谈萨拉马戈、黑塞、贝恩勒夫……当他站在华语文学传媒的领奖台上,他说自己在深入对自我的认知,对文学的理解,并努力在新的起点和向度上展开个人表达。

  两种生活,相互交融,在他脚下垫起了高度。坚实如油画,遒劲如木刻。《耶路撒冷》构筑了“一代人的心灵史”。其中的“经验与虚构”的关系,在徐则臣的散文里能找到很多痕迹。比如《贵人》,起笔:“很多年前我遇到一个瘸腿女人,她跟我说,‘你总有贵人相助’。”显然有小说的笔法。后面写几次遇见,写流言,写恐怖,写不安,写女人的不知归处。最后:“这个自称是我贵人的女人,我知道的不会再多了。”既是散文,当是真事。这里是否有着《耶路撒冷》的一些意象呢?隐秘、背负、忏悔、救赎,渴望获得平静。类似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就是徐则臣小说的根系?他的世界在其中慢慢形成。

  这种“准小说”的味道,也是这部散文集的一大特点。写人,写事,写情,都格外生动。散文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信笔写就,可直抒胸臆,仿佛授了人一把秘匙,把心口摊开了给人看。现象的保存和记忆的发酵,经时间的过滤和处理,历久而弥香。阅读本书,也就好比徐则臣给了我们一把秘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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