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窠娘”,是多年前浙东一带特有的职业,尤其是在宁波,有的家庭会专门请“出窠娘”伺候照顾产妇和婴儿,比如今的保姆或月嫂更吃香,也承担了更重的职责,是家庭里颇有分量的角色。
这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渐渐没落乃至消逝,出了宁波,几乎没人知晓,却在新近出版的散文集《我的窠娘》里“复活”了。“读了书才第一次知道宁波当地词语窠娘,散文有灵魂,才能打动读者。这取决于作者真诚的态度,也取决于文字中潜藏的深挚情感,还有作者对所描述事物的独特见解。《我的窠娘》就具备这些特点。”今天下午,由上海静安区图书馆、上海市作协散文委员会主办的《我的窠娘》研讨会上,《上海文学》杂志社社长、作家赵丽宏说,作者叶良骏笔下的窠娘,和今人概念中的月嫂,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她至亲至爱的亲人,而这种感情的形成,是无数琐碎而温馨的细节的沉淀叠合,是细水长流绵延不绝的心灵关照,是沙里淘金的岁月积累。
《我的窠娘》围绕作者的“窠娘”陈阿成展开,从鞋样、小木梳、毛线袜等物件入手,串联起作者当下与童年时的回忆,讲述“窠娘”如何成为被丈夫抛弃,儿女早逝的“孤老”身世,以及她对作者多年来言传身教的教诲、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相濡以沫的陪伴。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滋生出血浓于水的亲情。”作家薛舒谈到,读这本散文集会让她想起电影《城南旧事》,而如何书写最日常的生活,《我的窠娘》花了很多细功夫,一双皮鞋、半张鞋样、几十双鞋底、一件毛背心、一把钢调羹……这些经窠娘的手留下的遗物,每一件都有让人感动的故事。叶良骏把已消逝的职业写得回肠荡气,有很强的现场感,让读者在了解民俗历史的同时,被她善良、坚守、柔韧的品质而深深打动。
旧俗称产房为“红房”,人都避之不及,“出窠娘”为了生计,不怕世俗目光,精心照料产妇、婴儿。书中的窠娘像所有以此为职业的女人一样,命运多舛,从孤苦无依中奋起,与命运抗争,以淳朴、爱心、敬业赢得了全家敬佩,她抱大了两代人,融入这个家庭,成为作者的亲人和母亲。
研讨会现场,多名评论家和作家谈到,《我的窠娘》是作者对这位没有血缘的母亲的缅怀之作,虽然许多故事发生在比较困难的时代背景下,但叶良骏擅长从不幸中挖掘温暖感人的小事,寓真情与智慧于日常之中,温润人心。散文集呈现出一种朴实无华的风格,拉家常式叙述,白描式文字,却引人入胜。
书中还收录了许多宁波俗语,是当地人融合生活情趣与智慧而得出的警世俗语,形象有趣。叶良骏感慨,当年窠娘的宁波话石骨铁硬,但乡音随着岁月变迁逐渐走远。“乡土文化断了根,再难以续上,如果没了文化传承,我们就是无魂的躯壳,钱再多,活得再长,都会了无生趣,到哪里都是个苍白的影子,连流浪都没了底气。因为有窠娘的教导,还有她瘦弱却火热的怀抱,以及那些刻在脑海里的宁波老话,我成了一个勇者。至今我仍意气风发,大步向前。”
在赵丽宏看来,作者在写往事时,并非一味赞颂窠娘,也伴随着反思甚至忏悔。“年轻时承受着亲人长辈的关怀爱抚,当时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唠叨烦人,当一切成为往事,成为对逝者的回忆时,才发现自己当年的无知和轻慢。于是有反思,有忏悔,这也是对亲人最深挚的怀念。”他说,这些袒露灵魂的文字,作者含泪写成,是写作者真诚态度的体现,也展示了求真向善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