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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近日,网上盛传一顿天价饭菜——四十万元,引起强烈反响。四十万,可以解决一百号还挣扎在贫困线上求生存的底层人一年的生活。有钱任性,怎么花都是人家的事情,无可厚非,只是这里面所隐含的超越钱财之外的东西就不得不令人思索。剥开饭局,我们是否遇见到人性中那个真正的自己,这是我要探讨的问题,至于那些与遇见无关的东西,权当一次有如车祸般令人咂舌与心悸的灾情罢了。
本是甘美饱满的浅秋,明瓜暗果对应着天高云淡,还有那桂花不时传向远方的幽香,按理说,人间美好的遇见就在秋里,就在秋的温良恭谦让这种高洁的诗意里。然而,我们的遇见似乎与灵魂无关,顶多只能算识相,稍微高级一点的认知叫识趣。曾看到花天、今遇见果熟,曾看到秧苗、今遇见稻香,曾看到青葱、今遇见金黄,这些遇见可以理解为转身过后的距离,是一种因果的积极兑现,像诺言那般翻飞。对于这样的遇见,生活中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明月清风、溪流草原、长河落日,世间的形态只取悦于我们的肉眼,眼中所遇见的东西更多的是表象,有关这样的遇见不值得夸夸其谈。离群索居的炊烟、没有头衔的夹竹桃、忽明忽暗针对敌意的刺,这种遇见有别于肉眼的邂逅,因人的情绪已浸润其间。若要遇见自己,照镜子是最简单的方法,若要遇见自己的灵魂,放下过重的欲望才是正确的手段。
大明朝有两个几乎同时代的大才子:唐伯虎、王阳明。二位的才华那叫牛气冲天。唐伯虎可谓学霸,诗书字画样样精通,光彩夺目;王阳明是程朱理学的再造者,在南宋朱熹有关理的哲学基础上发展了“阳明心学”,是响当当的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然而,这样两位旷世奇才,一生则混得很不顺。他们跟我们一样,也食人间烟火,也有孤独忧伤,甚至还有朝不保夕。跟我们稍有区别的是,他们怀着大才,他们在等各自生命中的相遇。
人们一想到怀才就会立马联想到伯乐。是的,这是一种成就高天厚土的人文情怀。怀上才了,不等相遇怎么受“孕”,似乎伯乐就成了怀才者必要的人生选项。然而,现实却始终很骨感,怀才再多再大,伯乐就是不来。相反,还会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结识错误的遇见,反而会断送自己。唐伯虎就险些被反臣宁王利用,要不是自己赤身裸体装疯卖傻,他的遇见最终只能是自己的断头台。王阳明也一样,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十五岁就凭家境及关系皇帝,献计献策平定农民起义,未果,令他心灰意懒,出游庸关、山海关达月余。不难看出,才十五岁的少年,便有大志,同时也从侧面看出,小小年纪便爱出风头,后果只能是招来更多人妒忌。当一个怀才后总想极力遇见伯乐的人,其命运更多的是留给他难堪。其实,怀才可以不需要伯乐,如果你真的是千里马,向前飞奔便自己最好的遇见。当然,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有外力当然好,好在可以省去不必要的等待,问题是外力是个机缘问题,韩愈说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作为怀才者,最好的遇见依然是自己,是最美好的那个自己。当唐伯虎静下来遇见的第一个人依旧是他自己,此时的人生都已落寞,不过仍成就了他的书画传奇;王阳明最后的遇见跟唐伯虎一样,与自己灵魂相遇后,他才有定力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终于完成“心行”哲学。
现在的社会大都以金钱论英雄、论成败,这只是社会转型期的一种历史必然,全民浮躁的背后是饱蘸世俗的冷漠与狂欢。当官者遇见的是贪婪、为民者遇见的是卑微、为商者遇见的是利益、为名者遇见的是潜规则。无论是谁,都在遇见,只是偏偏就不遇见那个久违的自己。我们的诗仙李白,怀才后也总想遇见伯乐,当然适合他的伯乐几乎没有,他心中的伯乐无外乎是能带给自己外力的人。由于遇见中渗透着利己主义的欲望,导致他一生都与权力格格不入,只能用自身人性中服从欲望的病灶靠近社会的痛。这样一位诗仙,竟然为了遇见,不惜扭曲婚姻,当了倒插门,目的只是离京城近些,离权力中心更近点。后来,当他“轻舟已过万重山”时,这才是天然而不失可爱的李白,这才真正成仙。这样的轻舟是放下思想包袱、抛弃沉重欲望后所成就的生命本质,这样的轻舟已视苦难为一种抒情的笔调,这样的轻舟叫遇见,这样的轻舟便是遇见自己。
文坛史上的圣人苏东坡,璀璨了中国灿烂的文化史。纵观一生,还真没有哪个能与他的痛苦平行。一生三起三落,越贬越远,直到海南。没有非凡的人生定力与内心强大,他早就化作烟尘,死寂无声。正是因为他能在逆境中处处遇见自己:那个乐观豁达、掷地有声、有情有趣、能屈能伸的自己,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他最好的遇见;“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他遇见中的遇见;“苏堤春晓”,这是他留给后人最浪漫最务实最美满的遇见。许纪霖说:“一部中国知识分子的历史,就是‘道’反抗‘势’,又被‘势’所排斥的悲剧。”单从此视角看,苏东坡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孤独、寂寞,遭受排挤包围着他、袭击、摧残着他。然而,在一次次的精神突围下,他成功地遇见到了自己,那个在命运最黑暗无助时候,思想的火焰还在对天舞蹈不止的藏在岁月深处、社会根部伟大的自己。在苏东坡跟自己的遇见中,我们不仅仅是得到他的美好诗词,更多是遇见了他留给后世的美好味蕾和政绩,东坡肘子至今还活跃在民族性格的悠闲地带,他为民请命的政绩和对教育的重视,都是留给我们最美的遇见。
现在,反观当今的一顿天价饭菜——四十万,天啦,这让我如何说好呢。如果我们国家每个人都过上了小康,四十万的饭价也可为百年饥饿的国人争一回脸面、出一口气,问题正是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还在为起码的生存奔波不已,大国扶贫为的是什么,普天之下皆有一碗好饭吃。极度的浪费就意味着掠夺,极度的富有就意味着贪婪,极度的欲望就意味着地狱。在社会每一粒资源中,都有大家及后人共同的期许、支配、与爱。四十万,真的个个是名嘴、臭嘴。要说这样的遇见,除了人性的荒凉还会残存下什么。一口侵吞成百上千元,那只能算是人间最滑稽可笑的活口,即便遇见,也已不是同类。
孙百川,四川平昌人,平昌中学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过早的雨季》、《疼痛的韵母与你拼成歌声》,长篇小说《飞来艳福》、《晚风》、《文人阿强》,散文、散文诗集《黑板上只剩下我和你》。散文《二姐》获《国防时报》乡音副刊优稿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