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靡近四十载的漫画《乌龙院》的创作者,台湾“漫画四大才子”之首的敖幼祥,在中国漫画界格外耀眼。
9月25日,敖幼祥受邀前来2019CCIF中国卡通产业论坛担任中国西安第八届国际原创动漫大赛“新光奖”的评委,借此机会华商报记者采访了他。
《乌龙院》是很多人对台湾漫画的“初恋”,“乌龙师徒”令人忍俊不禁的故事让它成为漫画常青树,它的创作者敖幼祥,名列台湾“漫画四大才子”之首。
华商报:首先还是绕不开《乌龙院》这部经典漫画。1982年《乌龙院》一炮打响,你也被媒体称为台湾第一位新生代的职业漫画家。回头来看,你认为它击中了哪些读者的潜在阅读需求?放在当下,这些点还灵不灵?
敖幼祥:《乌龙院》是喜剧,喜剧没有任何门槛,只要故事好看,任何时代都可以拿来用。《乌龙院》创作至今,我们大概累积了190本漫画,腾讯也播出了《乌龙院大长篇活宝传奇》104集,所以验证了它是一个可以用来做大量内容的故事。
敖幼祥:《乌龙院》背景是一个练武的地方,四合院,感觉就非常中国风。我个人非常喜欢练习武术,也练习过太极、空手道、剑道。平时爱看书,武侠小说也常看,比较能把握这种题材。
敖幼祥:应该是大师父长眉吧,因为我画他的时候特别过瘾。大师父像爸爸一样严苛;胖师父像妈妈唠里唠叨;大师兄呆头愣脑常常犯错;小师弟比较机灵很会读书。四个不同个性的人碰撞会发生各种有趣的故事。
敖幼祥:我们来大陆发展比较早,各有各的发展出路,刚好赶上那一股潮流,我们几个就把行业带起来了。《乌龙院》出现比较早,当时娱乐品很少,报纸比较严肃,突然冒出来个搞笑漫画,大家一看,“哇!”好像沙漠里看到一朵花一样。加上那时候社会经济慢慢变好,成就了一批人。后来漫画经历过盗版时期、日本漫画挤压时期,现在发展有点停滞。
百度百科对敖幼祥的介绍中有一条很有意思,“处女作是小学时画的《我的老师是女鬼》,结果被老师毁掉了”。
敖幼祥:我相信很多人的童年都会有在本子上画画的经历。像我们那个年代,是没有机构教漫画的,自己能够搜集的材料有限。我因为喜欢漫画,想要学习,后来还专门写信给日本的老师,去拜访他们。我花了一个多月找到几个自己崇拜的老师。
华商报:看漫画的人觉得轻松愉快,对创作漫画的人来说可能未必如此。你觉得漫画创作中最难的是什么?
敖幼祥:内容最困难——就是创作故事。绘画风格被读者喜爱有时候是一种运气,其实我也不会画其他很多风格。但最难的还是剧本,可能最开始想画12本,后来因为故事剧情变了画了24本,最终可能是36本。创作故事时要敢“掰”,幸运的是读者还接受你,愿意陪你玩。
敖幼祥:我2015年去了法国,呆了四个月,我把期间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沉淀后,化成一本《Angular游记》,Angular是一个小镇的名字。我觉得非常好,因为它是事实,事实的东西是感人的。
敖幼祥:当然可能。如果我在西安住几个月,肯定能画一本。我鼓励年轻人,画什么一定要有感觉。比如,你如果化身一只猫,在西安会去哪里?你站在城楼上面,角度就不一样,从猫的角度还可能是夜行的。作品要有卖点。
敖幼祥:现在画画给人家看,渠道太多了,不像我们那时候,要自己画几稿,再到编辑部给人家审,然后排档期,还要搞读者调查。现在创作者自己就可以把作品传到网上去,画得好第二天就疯传了,传播很快速。快速本身没什么不好,但容易形成一种比较浅的东西,难出大咖。因为大咖需要日积月累,慢慢形成一个高度,这中间会融入他的文化素养。
现在的时代节奏快,人也容易浮躁,但我相信人才一定会源源不断出来。我希望有才能的年轻人多去策划、画一些长篇的东西,而不是每天以取悦别人为乐趣。
1979年7月21日,敖幼祥的创作刊登在台湾《民生报》上,那是他的作品首次发表,也是他成为职业漫画家的开始。
40年来,已经累积发行了199册各类漫画作品,这几年他还投入乌龙院漫画小巴、慈善募款餐会等公益性活动。今年7月,花莲邮局与敖幼祥合作,发行“40周年限量珍藏版邮折”,敖幼祥把他创作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依年代像小邮票一样整理排列出来,让读者了解他的创作过程。
华商报:漫画有很强的商业因素,作为资深漫画家,你经历了漫画从出版物走向影视化,以及其他IP衍生品发展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也从纯粹的漫画家变身“掌门人”,你觉得这个过程有困难吗?
敖幼祥:转换的过程并没有质变,我并没有变成生意人、出版商,只不过因为有名了就会有不同门路的人找你。这些年也经历过一些对方违约、环境不成熟、知识产权认同差异等事情。社会在慢慢成长,法律观念、消费者观念都在成长。
敖幼祥:我喜欢尝试不同素材,画过单个、四格、连环漫画,也创作过主题漫画、运动漫画、股票漫画、足球漫画,画过世界动物也画过中国历史。因为对儿童漫画领悟力较强,还画过110则成语,专门给小孩子看。
我创作量非常大,但因为《乌龙院》最好赚钱,所以总是绕一圈又回到原点。有时候理想还是要现实来支持。比如有人找你做个周刊肯定要做的嘛。不做,机会就没了。
敖幼祥:你应该走在读者的前面,他们看到的东西才觉得兴奋。如果你画的和他们想的一样,就不吸引人。
对于指定的题材,比如要做《乌龙院》大电影,就要先出ABCD几个方案,大家形成一个构思后开始画。
另一种题材是自发性的就比较快,比如《龟兔赛跑》,为什么兔子会输给乌龟,我就画了100个理由。但这个没有市场,只是自己想画,也出书了。
敖幼祥:实验证明是个错误,哈哈。我觉得这个创意可以去画,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想了100个理由。这才是真正的创意作品,没有拘束、包袱,但这往往不具有市场性。
华商报:那也是你现在有资历可以任性一把,漫画家大多在没成名前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画。你的创作历程反而不一样,成名后很困扰,为什么?
敖幼祥:你到了一个阶段后一定会疲劳,家庭生活也顾不了,就会想:为什么要这样,画完这些不就好了嘛。但是销路好,你就不得不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有一天你画得不好了,求着人家人家也不要你的作品了。趁着还能发光发热,就尽一点力量吧。
敖幼祥是最早一批从台湾到大陆来发展的漫画家,从广州到杭州,从成立工作室到带领团队进军影视动漫,他既是大陆漫画发展的见证者,更是参与者。
从稿纸到大银幕再到手机小屏幕,传播方式的变化给整个行业带来机遇和挑战。虽然敖幼祥依然坚持手绘漫画为主,但对市场变化也看在眼里。
这些年,看到大陆动漫产业越做越大,我也与有荣焉。看到漫画从月刊、半月刊、周刊,发展突飞猛进,一直到动画发展得越来越好。虽然烂片也不少,但《大圣归来》“砰”地让我们觉得,厉害!
华商报:最近很火的《哪吒》引发热议,大家都在谈论国漫的复兴,很多想从事漫画的人可能也在往影视方面靠拢。你怎么看?
敖幼祥:现在技术成熟了,票房证明民众很支持国漫。政府一直在办各种呀、论坛呀,说明对这个行业的认同。比如CCIF中国卡通产业论坛、西安的国际原创动漫大赛“新光奖”等,给有志于漫画事业的人提供了展示机会和交流平台。
敖幼祥:我现在还是手绘为主。但我的助理等人都在用电脑,让他们用笔在纸上画,好像很痛苦。不过没关系,只要把理念表达出来就好。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纸质的原稿可以卖钱,哈哈。
华商报:视频、VLOG这些传播方式成为年轻人喜欢的传播方式,这些新的传播方式对你这样的漫画家有没有什么启发和助力?
敖幼祥:现在满街自拍、直播,这是科技趋势,每个人都可以当导演。其实做漫画没那么好玩,大多数时间比较枯燥。
我们也在做动画片,早上8点做到下午5点,这些人很少科班出身,就是自己喜欢画漫画,抱着梦想进来。看到自己的作品出书了、动画播出了,产生一种快乐,我相信这是支持他们做下去的原因。
敖幼祥:动漫是比较柔性的,贴近年轻人,我在西安城墙上就看过一些玻璃钢做的模型,同一个模型用不同的设计做成不同的士兵,又现代又结合了古文化,很多外国人会去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