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细碎》(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年4月出版)是席慕蓉的最新散文集。席慕蓉曾自述:绘画是我的理想,诗是我的痴狂,至于散文,则是我的生活笔记,且行且注记,作为对自己生活的记录和整理。这本散文集,贯穿席慕蓉整个创作生涯。我们可以从她早期的灵动诗意读到中期的睿智淡雅,再读到近期的家国情怀,一路追随诗人的真挚笔触,体悟生命的丰润美好。
全书共分七篇,从早期的《初为人师》《写给幸福》,到追忆父亲生平的《异乡的河流》,再到写给故乡的《聆听大地》《乡关何处》,诗人虽自谦“波光细碎”,但其庄严感性的姿态,其实蕴涵生命的史诗,波澜壮阔,感人至深。
因为对绘画情有独钟,并且拥有一颗诗人的心,席慕蓉善于对景物进行出色的描绘,展现优美的诗一般的意境。她习惯将散文中所需的连接词省略,或使用字句的排列,将诗感融入散文之中,这使得她的散文具有独特的诗意。在《写给幸福》一文中,她写道:“不管是对一只小小的翠鸟,或是对那结伴飞旋的喜鹊;不管是对着一颗年轻喜乐的心,或是对着一棵亭亭如华盖的树;我总会认真地在那里面寻你,想你也许会在,怕你也许已经来过了,而我没有察觉。”句型的重复使用,充满跳跃感的描述,让文章充满诗意。
从生命的维度而言,故乡是养育我们的精神沃土,不管离开故乡多久多远,无边的乡愁总会触动人们浓郁的思乡之情。在《天穹低处尽吾乡》中,席慕蓉写陪古典文学名家叶嘉莹拜谒内蒙古祖居的场景,笔墨铺陈之处,流露出对故乡的热切向往。近乡情怯,这是普天下游子对故乡的一分牵挂和眷恋,共情同振中,不由唤起了两位文学家对故园的倾情仰慕。“右瞻皓月左朝阳,一片秋原入莽苍。伫立中区还四望,天穹低处尽吾乡。”叶嘉莹这首写给故乡的诗,沉郁动人,那悱恻的情思,荡气回肠的吟唱,拨动着席慕蓉的心弦,席慕蓉不无自豪地写道:“(原来)故土就是可以触摸可以嗅闻、可以雀跃可以奔跑、可以欢呼可以落泪、可以一层层细细揭开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大好河山啊!”席慕蓉用一颗澄澈的诗心,体悟生命中幽微辽远的感动与牵挂;用温润入心的文字,讲述时光长河里绵长的喜悦与哀愁。
无论是作为游子还是作家的席慕蓉,在离别故土多年之后,始终十分珍视人世间的脉脉真情。书中的多篇散文,不仅表达了她对恩师马白水教授的敬仰之情,还热切回顾了她与友人王鼎钧、鲍尔吉等人的往来。王鼎钧博学多才、淡泊名利,鲍尔吉豪放睿智、真诚良善,温暖的记忆朴实无华,在感动席慕蓉的同时,也温暖着读者的心房。
席慕蓉的文字,如山涧溪流,涓涓流淌,抚慰现代人内心的焦虑不安;又如春风化雨,悄然而至,润泽每一个孤独的灵魂。愿我们能于时光流转处领略生命的丰润与美好,洞悉世界的宁静与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