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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容倾吐“草原情结”

  席慕容:绘画对我而言是专业,所以会感到有来自专业上的压力,渴望受到欣赏我的专业人士的肯定;写诗就完全没有压力了,写诗是一种享受和解放。对于绘画我有刻意追求,而且现在我对自己的绘画觉得在某一部份上还是可以的。

  不过,文学人口永远是比较多的。我办一个画展,有5000人来看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我在台湾的一个副刊上发表一首诗,就有200万人会看到。我了解您话里的意思,但我好像不怎么认同。事实上,在我非常年轻的时候,我的画就受到许多人的肯定了。23岁时我在欧洲开了第一次个人油画展,当时得到了很多好画评。我从没有在内地开过画展,因为我的画太大了,一定得要用集装箱运才行,麻烦得很,我想这可能是我作为画家的身份在内地少有人知的原因。说不定有一天我在内地办了画展,情形就会不同。

  席慕容:那是我初中的时候,常常在日记本上写诗,因为我时常觉得自己很孤单寂寞,只好通过写诗来自我平衡。那个时候,我还没开始画画呢。我小的时候一直在动荡,随着父母一路向南,到上海,到香港,最后到台湾,在每个地方我都待了一段时间,但都不长,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是一个外来者,是一个转学生,刚刚和同学混熟了,有了点交情,就再次转学离开。作为一个永远的转学生,是很孤独的。那时候我接触到一本启蒙读物《古诗十九首》,其中有这样的诗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那时候虽然没有这样的经验,但是读到“岁月忽已晚”的“忽”字,却依然感到心中的震动,这是一种强烈的美感经验,心灵在某种程度上得到释放和安慰。同样触动我的还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等诗句。之后我就自己开始写诗了。

  记者:当时出第一本诗集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后来的大卖,还是觉得大卖理所当然?

  席慕容:连续的再版没有想到,其实这件事到现在都一直很意外,真的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因为这时代有那么多写诗写得很好的人。这件事当时在台湾还作为一个社会现象来讨论,还有人写论文分析,却没人可以很好地解释。我也曾仔细想过,是我写的真、好、亲切吗?但又一想,别人就写得不真、不好、不亲切吗,都说不通。也许是因为我的诗是对生命当时当刻的珍惜吧,但也不对,别人就没有了吗?实在是想不通,所以后来就不想了,随它去吧。

  记者:1989年您第一次回故乡内蒙古,那可以说是您诗歌创作的一个分水岭吗?

  席慕容:是的,我的转变在那之后很明显。这种转变和我的年龄渐长、去内蒙古都有关。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火种,去内蒙古之后,这个火种被点燃了。46岁了我才能回到我的故乡,我父亲的出生地西林郭勒盟和我母亲的赤峰市。2000年的时候,我应内蒙古著名歌唱家德德玛之邀,写了一首歌《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前后一共改了三次,之后这首歌就在内蒙古开始传唱,每次我去,他们都会唱这首歌给我听。去年我回西林郭勒盟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唱这首歌,当我听到歌声时,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腺,无法想象我竟然如此失控,那是从未有过的,由此可见这片土地对我的影响有多么地大。

  席慕容:我知道,由于我的《七里香》给人的印象太强烈,所以很多人只记得《七里香》,而不关注我后来的诗。许多人年纪大了会对自己从前写的东西很惭愧,但我不是,我从不后悔自己写出了《七里香》,我现在已经写不出那样的东西了,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年轻的、孤独的、有一点忧郁的女孩了。但我不能否认,我的确更看重自己1989年后写出的东西。回到内蒙古之后,我的渴望更强烈了,力量更充沛了,我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觉得这是我用46年的等待换来的,46年的积蓄换来之后13年的释放(1989年至2002年),我陷入了狂热的境地,我觉得我的心里存在着一个内蒙古草原,我要把它写出来,写出一个和教科书上不一样的内蒙古草原,把草原文化中美的东西写出来。现在别人找我讲课,讲内蒙古我才去,讲诗就不去,今后写诗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因为很难用诗把内蒙古写出来。我希望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这样我可以写得更好。

  席慕容,著名诗人、散文家、画家。1943年农历10月15日出生于重庆,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

  1964年到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进修,入油画高级班。1965年作品入选巴黎第七十届独立沙龙,并参加第八十一届女画家联合沙龙,第十届国际妇女绘画展等。1966年在比利时艾格蒙画廊举行第一次个人画展,曾获比利时王国金牌奖等荣誉。

  1969年以萧瑞为笔名,在台湾《中央副刊》发表作品。1970年以穆伦为笔名,在《联合副刊》发表作品。作品多为散文。1977年10月在皇冠杂志上开设《诗的画,画的诗》专栏。1981年9月诗集《七里香》由大地出版社出版。1987年元月诗集《时光九篇》由尔雅出版社出版。1990年7月散文集《我的家乡在高原上》由圆神出版社出版,同时亦出版编选之蒙古现代诗选《远处的星光》。1997年个人自选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席慕容: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这个月初,席慕容在上海的短暂停留中,记者获得一个难得的采访机会。夜晚九点四十五分,宾馆的房间里,席慕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讲她是如何在不经意间走进我们的视野,与邓丽君、琼瑶一起,在争议中成为数代中国人青春岁月中的一环。青春很快就过去了,席慕容的诗还留在心灵的角落里,难以忘怀。

  席慕容在台灯下展开她的相册,和记者一起看属于她的六十年光阴,看她从一个大头女孩、而女生、而女人,看她23岁时在欧洲第一次开个人油画展时的风华正茂。那时已选定油画为自己毕生专业的席幕容绝不会想到,今后让她名扬天下的不是她的画,而是她的诗。

  席慕容不太愿意过多谈论她的诗。她说,为什么以油画为努力方向,而到头来诗的影响远大于她的画。她把自己称为“边缘人”,游离在画和诗(文学)之间,而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纯粹的诗人。到现在席慕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诗会红遍华夏大地,在她眼里有那么多优秀的诗人,在诗集的印数上却远逊于她。她闪躲着几乎所有与此相关的问题,在语言上与记者巧妙地周旋着,直到我们谈到蒙古草原,她的故乡。

  席慕容开始容光焕发,她的声音响起来,眼中淡淡的倦怠也消失了。她翻出在内蒙古草原的照片,翻出这次要带去内蒙古的照像机和一大摞胶卷和其它行头,翻出她在内蒙古买的手工皮靴子,甚至赤着脚穿进靴子里,摆好姿式给摄影师拍照。一切只因为那是她的故乡,她那在46岁才第一次踏足的故乡。

  蒙古族的席慕容并非生在内蒙古。少时颠沛流离,辗转上海、香港而台湾,直等到1989年,年届不惑的席慕容在第一时间里收拾行装,飞赴内蒙古。随着年岁增长而在血液里积淀得越来越厚重的故乡情结和渗入生命的蒙古血统,使席慕容在踏足内蒙古草原的那一刻感受到一种获得新生般的震撼。自此之后,席慕容的诗开始变化,诗的内容开始转变为族人、土地、山川,她说她觉得拥有了比从前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人们永远记得席慕容的《七里香》,记得她的《无怨的青春》和《时光九篇》,大多数的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1989年之后的席慕容是一个怎样的席慕容,尽管她本人是如何地看重她现在的文字远胜过从前。

  但席慕容毫不在乎,她为自己,为草原文化,为心中的故乡而写,而不是为她诗集的销量而写,她说她今后可能会越来越少写诗,因为内蒙古草原是很难用诗来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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