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一日是为先人送寒衣的日子,吃过午饭,一绺一串,拎着从集市买回的冥衣,冥被和烧纸等物什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的花池人先先后后走向葬埋他们先人的泾河坟、園。
一场凛冽的西风,无情地凋落了泾河岸边的芳草,碧叶,以及在风霜中颤慄的秋后黄花,泾河滩涂的塄坎上,是农业学大寨时,花池渡村的坟園。劲悍的西风横过,坟園内顿时成了败叶枯枝,一片焦黄。只有东北角那棵苍苍翠柏,还是那样青青,那样地绿意盎然!这棵柏树后那座坟包,和周围的坟包都差不多一般大,人不细看也分不清坟主是谁,这棵已碗口粗的翠柏会告诉人们,墓主人人生的不凡和伟大! 墓主人姓蔡,在家族排行老五,孙子辈都管他叫五爷,村里的小娃们也这样叫,因此成了村里的官五爷了。
新中国建立,合作化,公社化那阵儿,五爷是出名的劳模,年年戴大红花,骑高头马,上县里接受表彰,引来村里多少羡慕的目光。 五爷没做过官,一生做的都是小事儿,这桩桩件件的小事却让他的人格比九嵕山上的王陵还高大!
五爷去世快五十年了,坟头那棵柏树是族内一位侄孙为他栽的,现在已碗口粗了。村里人一说起五爷,就像泾河旁的小溪,有说不完的故事! 刚解放那几年,在河边村子常常闹狼吃娃吃猪的事,那时庄户人家院墻低矮,家门多是栅栏样儿的,动不动就有狼进屋里的吃猪的事,那时五爷是三十大几的壮汉,浑身是胆,有天晚上,他约了两三个胆大的在猪圈守夜,还活捉了一头狼呢,此后,再没有狼进村的事儿了! 刚解放那几年收罢秋,村里男人就到县里茶店做工,冬冷时天的,五爷老是鸡叫头遍就起身,天不明就上了工,茶店里搥茶是讲把式的,弄不准,铁杵砸不到茶梆里,往往会砸碎扶梆人的手指。
五爷搥茶,没出过一回偏差,当时义成和,延顺兴好几个茶店老板为了争到他,还把他两个儿子安排到咸阳,西安去了。 享受这样特殊待遇的五爷,一下子成了泾阳县南的大红人。对门的吕相二爷小五爷四,五岁,是五爷最相好的搭当,地又连畔,农话中互相帮忙,上茶店做活也是连手、,一个搥茶,一个扶绑。五爷从家里带的锅盔馍老给他吃,多年都这样,感动得吕相拜五爷为干哥哥。吕相头生儿子得了一种麻缠病,求遍泾阳及邻区诸县的医家,也没治好,还是五爷帮着打听到渭南有位老中医,其人擅长针朮,一针扎入脉胳中最关疾病的穴,往往就立马见效,人称他郭一针。吕相为儿治病心切,听说后忙央五爷一起去,五爷二话没说就简单换了件衣服,随着一起去了渭南。
此行果然应验,不出半月病势见轻,之后再没泛过。吕相一家非常感激,那个归回健康的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儿子长大后入伍,后来从医,现已成为西安城里响当当的名医,他,五十多年来还一直在心里感激五爷这位大恩人哩! 五爷人很和气,邻里家有事尽力去帮,婆媳不和,尽心说和,一旦缺吃的,就把自家的米面端过去救急。在那困苦年代,让人们心里最感动的是口里吃的,没有斗,给个升子,解了眼下饥荒,那是人最难以忘却的天大的功德。
五爷自小受祖上,父辈影响,很会活人,仁义做事,善念处人,不争竟绑子长,底子短,一旦遇到大事,他就忘了自已! 一九六六年夏刚入中伏,泾河涨了大水,据说是八千方/秒立方米的流量,那次涨河,水漫了整个河滩,十里外的远处,都能听到滔滔洪浪,激流滚动着的声响,雷霆般震盪,山崩天裂地涛声,不绝于耳!整个河面简直成了一片汪洋水国的世界了!河浪翻卷着上游滚来的麦草垛,破房屋和黑压压的木檩,椽,桌,椅等说不名子的物什,被冲下的猪,狗在激浪中挣扎呢!泥糊糊的河水呛得魚虾也纷纷游到岸边寻找清水塘呢。
这一天,生产队里的社员全都捞河财来了,岸边男女老少排成了一条长龙,捞河落柴,打混水魚,水性好的那些人一絲不挂,光溜溜地在浪里押那桶一样粗的檩条子。岸上摆放着人仿捞上来的木料,魚虾和柴堆,这霎时即得的利益,让穷怕了的庄稼人,争先恐后,奋不顾身,投入到这分秒必争的大比拼中,拼命去争抢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五爷家族中一位正上中学的侄孙,也赶来捞河柴,他人小看不准山向水势,忽然一阵激浪卷来,连柴带人卷入河流,自小时被祖母看管得不会浮水的他,根本不会游泳,于是被急流激浪推向了河心,鼓浪的风,盘旋的白鹭不管他,岸上的人众只是大喊:救人!就是没有下水者。
五爷正用架车往回运送滴答着泥水的河柴,听到救人声,丢了自已的车和河柴,转身跑到河边,迅快脱去短衣长裤,扑入急流!五爷水性好,水里游如同走平路。此时眼前浊浪滚滚,下游还不远处又是漩涡,冲入漩涡的会被打入浪底,五爷一看,情况万分紧急,忙加了速度,赶到族孙身旁,躲开大浪,瞅准方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托着他的身子,转身回游过去。五爷这年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可是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侄孙救上了岸,闻讯赶来的侄子,落水者的父亲感激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说:″五大,五大……说不出地感激全闪现在零落在腮帮的泪花中! 五爷安慰了一番回身徽微一笑,说:不要骂娃,让娃回去好好缓缓身子,然后拧过身走了。 夕阳下,他被西天晚霞染红的身子越走越高大,折映在泾河滩凃的影子也那样崇高,带着五彩霞光深深地留在了人的心里!
五爷逝世已五十多个年头了,花池村里集体化时至今还健在的老爷们,老阿婆谁不记得他,为人处事,先人后己,爱护集体,全心全意,给飼养室打草料,拉牲口去兽医站看病,还有为队里河滩种瓜务瓜许许多多的事儿都像放电影一样,活在人仍的脑子里。那些年,五爷做事就像他作务的哈蜜西瓜,白免娃梨瓜的比蜂蜜还甜的味儿一直滋润在花池村老老少少的心窝窝里,一直甜美了好几代人!
每当年年清明,岁岁十月一,人们祭祖,感恩先人,烧化纸钱时,都会为五爷的坟垅投上他钦敬和羡慕的目光,那坟前的两棵东西直上青天的柏树经历了多少沧桑岁月,挺拔于冰霜,沐浴着春风朝露,增粗长高,那一圈圈年轮纹络里充满着无尽地美好情思,彰扬着一位老人的慈眉善目,一种祖上传承的大爱大德。你看这洋溢在泾河岸旁,花池渡村的美德滋养的,正沐浴着朝覆丽日的苍苍翠柏,越经岁月,越是苍翠。五爷多像这与山河同寿的翠柏,永远翠染着我们的大地,装点着我们美好地生活。
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也必将为文学事业而做出草根的奉献!热爱,志趣,是生命最光彩的部分!感谢有您感恩有您!感谢一路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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