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酒馆大都依水而建,不眠里外都透着股水的灵气,酒客也斯斯文文的,只因他们都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
在江边有家叫‘雨梨醉“的小馆,高挂在门上的匾旧得发黄,只能依稀可见几个字罢了,这里不时会来几位稍有钱的客人,会点几首小曲让卖艺的唱上那么几句,周围的人自然也跟着饱了耳福,唱的全是江南的小调,带着些许江南细雨蒙蒙的韵味,江南是多雨的,这不,才一会儿,丝丝的小雨就下了起来,只是,那听曲儿的客人有谁会在乎这点雨呢。
来了个身披蓑衣的人,这人身上没有江南的味道,似乎是个北方的人,但却有着惨白如纸的面色,瘦弱的身躯走着歪斜的路,晃晃悠悠的,不知是早已喝醉,还是被这店里的陈酿给熏醉的,这人进来时也不看人,撞着了好几个主儿,便找了个靠窗的地儿坐了,抬手招呼小二来了几坛陈酿,店中的酒客大都多看了这人几眼,便又去听曲了,毕竟这人在这里还算新奇。
和他的脸一样惨白的手轻解下蓑衣,露出了被雨点打湿的白衫,腰间两条衣带被窗间的风吹的飘起,墨色的发丝随着衣带飘扬,丹凤的眼中填着几丝忧愁,眉头一直紧蹙着,让人好像温柔的将它抚平,散去它的愁。
门外的路人走过时,看着了有个不理旁人的,只顾自己喝酒的白衣翩翩公子,不是还看下窗外烟雨朦胧的景色,有好几次都看了神,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就被店小二热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变凉,喝了几坛后,竟改为了小杯小酌,酒客早已不理会此人了,毕竟再新奇的事看多了,也就不新奇了。
只是此人倒也来了兴致,一杯又接着一杯,可再怎么样喝多少,酒也始终不会让冰冷的心变热,雨变得稍大了些,但还是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到了他的肩头,打湿了他的墨发,只有凉意,不禁打了个寒战,再无欣赏这雨的兴致,撩起来的衣袖半掩着大大小小的疤痕,手玩弄的拿着酒杯,轻笑了一声,被雨,刺痛了呢,不禁摇了摇头。
他醉了,醉倒了在这梨木所制的桌上,在这江南的酒馆里,酒壶从手里松开,在桌上滚了几圈又停住,酒顺着桌子洒了一地,再也收不起来,手臂裹着的.白色衣衫摊在桌上,头枕在白皙的布满伤痕的胳膊上,细碎的发丝轻擦着袖子,此刻显得他那么无助,那么悲凉,这苦涩的回忆连同着苦涩的酒一并被咽下,他深知这份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担着,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不会有人知道,这是选择,注定苦涩的选择,如同江南落了泪的酒,同样的苦涩。无人注意眼角划过滴亮亮的痕迹。
该启程了,他走了,无声无息,无人注意,手中拿着酒,边走边喝,摇摇晃晃,月光洒在他的身后,和来时一样,穿着白色的衣衫的背影分外凄凉,那窗外栈桥脆弱的感伤再也不会有,那伤悲早已随江南不停流动的湖水去了远方。
雨变得更大了,打落了门前那快要凋谢的梨花,坐在酒馆之中,仿佛都可以听到梨花花瓣落在绘着江南烟雨花样的油伞上的声响,落在水中的凄凉。
“是吗,惶,你的名字”,看着那背影,远处的人一只白皙的手玩味的把弄着那雕着兰花花纹的青色玉佩,柳眉下一双丹凤眼笑着看着那玉佩正中的“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