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主席、知名艺术家,负责德国最美图书和世界最美图书评选工作的乌塔·施奈德女士
朱赢椿,南京“书衣坊”工作室设计总监,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编辑出版部主任,是多本“世界最美的书”的设计者。2007年度他设计的《不裁》在德国莱比锡被评为世界最美的书,并被德国国家图书馆收藏;2008年其创作并设计的《蚁呓》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评为2008年“世界最美图书”特别奖。
吕敬人,书籍设计师、插图画家,视觉艺术家,AGI国际平面设计协会会员。世界最美图书获奖者。
近日,一批世界上最美的图书正在东莞莞城图书馆展出。此次主办单位携手香港歌德学院共同举办的“最美书籍设计”正是在书的“选美”中脱颖而出的“德国最美的书”、“中国最美的书”、“世界最美的书”等代表作品。读者不仅可以近距离见识到“最美的书籍”,更可亲手翻阅。不少作品更是首次在广东省展出。本次展览首次将“德国最美的书”、“中国最美的书”以及历年荣获“世界最美的书”称号的中国作品一次呈现在观众眼前。展出的书籍超过200多本,如2004年度“世界最佳图书”(唯一)金奖《梅兰芳(藏)戏曲史料图画集》、新鲜出炉的2011荣誉奖《漫游:建筑体验与文学想象》等市面上极其难得一见的作品,都将展示在公众面前。
据了解,“世界最美的书”评选每年都会在德国莱比锡隆重举行,是书籍装帧设计领域最重要的“选美赛事”。每年仅有14种图书可以在千万种送选作品中脱颖而出,代表了当今世界图书出版界的最高水平。而到目前为止,全世界每年都有30至35个国家会举办国家级的赛事,并最终向莱比锡图书艺术基金会选送该国最美的书参与世界级的评选。(杨慧)
乌塔·施耐德:世界上最美的书应该符合这样的标准,设计是与它的内容相匹配的。所谓最美的书不是指书本身美丽,更多的是指文字和图片,以及整个版面设计的组合。我们评委评选图书的一个原则就是内容和版面设计之间的匹配性。其中,我们注重包括内部的设计,也包括外部的设计。一方面包括书籍内部版面的设计,也包括书籍封皮的设计,包括书籍材质的选择,以及书籍最后出版印刷的质量。这些我们都要综合来考虑。
我们这样的选美大赛包括专业的版面设计者、专门配插图的设计人员,还包括教授和出版商。我们选委会一共有7个成员,来自世界各国,我们的选委是每年都要进行更换的,不会有一个选委今年作为评委,第二年仍然作为评委。整个评委会每年都要进行更新。
乌塔·施耐德:如果要说到奢华,我想说“不”。我们要求一个好的版面设计应该说对读者是一种阅读的帮助,它是一本图书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而并不是追求奢华。一个好的版面设计者会制作这样一种图书,使得这样的图书非常方便阅读,这是一个版面设计者应该做的事情。其实我们现在有时候的预算并没有那么多,对于很多版面设计者而言,他们就要用更少的成本出一些书。用少的钱,不用花费非常大,同样可以做出版面设计和整个书的质量是很好的图书,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当然,这对于版面设计者而言也是一种挑战。
乌塔·施耐德:我个人认为,现在这种书籍的发展趋势是因为需要更多的个性化、个体化,而不是以一种统一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对于新媒体的挑战而言,包括网络媒体和视觉媒体的挑战,对我们而言,要做好的图书就必须重视材质的选择。
现在在国际图书业出现一种趋势,就是在一本图书中,使用不同质量的纸张进行组合,这种不同质量的纸张必须彼此之间相互配合,产生好的效果,这是国际图书市场的一种趋势。
记者:您认为传统文化元素的东西在图书设计中的体现,是不是在世界范围内的大赛中更易吸引人的眼球,更容易取得奖项呢?
乌塔·施耐德:对于各个国家的文化,对于他们图书的影响,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在一个国家形成不同的文化时,这种文化是不可能通过其他国家的书体现出来的。比如说我们对于一些图像和画面的敏感程度,是和我们自己的文化相关的。比如我们看到不同的颜色会有不同的感觉,可能在中国看到红色,你的感觉就和德国人不一样,这种感受是不可能在另外一个国家准确地传递出来的。
每个国家书籍的印刷、制作和发展史都不一样,都独具特色。不同的大陆,不同的文化区域有着不同的历史。比如在德国,我们的书籍是一种制作方式,是在德国的传统中可以体现出来。而在中国又是另外一种方式。每个评委他们要看的不是一本书是从哪个国家来的,也不仅仅看这本书是怎么装订起来的,重要的是他们关注的是这本书的装帧和版面设计是否与它的内容相匹配。
改变的动力最后会来自读者在审美上的挑剔。因为他可以去网络上看书,不一定要拿着一本不舒服的书读,这个将来会影响到出版商,影响到图书设计这一块。当然,现在很多阅读是一种功利化的阅读,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太在意阅读体验,但这个阶段会过去,热爱书籍的人会在意一本书的纸张是否硬邦邦的,摊开来是否是自然舒展的,甚至是否是可以端一杯茶来品读的。
现在,设计师的设计惯性太强大,很多人把图书设计当作商品设计来做,以为书封就像商品的盒子一样,是可以被抛弃的,因此,他们更关注“眼球经济”,设计追求一个字“跳”、“抢眼”,图书设计师忘记了书的封面是与书籍相伴随的,与内容有很深的关系,而不只是“包装”。
今天,设计师的资源条件太好,这未必是好事。无限选择带来两个问题,要么无所适从,要么设计过度,因而很有必要强调设计的“克制和约束”。比如,民国的书,小小的开本,颜色很简单,纸张品种很少,材质的自然成分比今天高得多,他们在有限的条件下,与今天无所不能的气息完全不同。看一看当时鲁迅自己设计的书封,理念和审美形式丝毫没有落伍。当我拿到一本民国老版本图书的时候,内心特别矛盾,我想:在那种有限的条件下,书的文化气息为何还那么浓?而现在的设计归根结底是不自然,欲望太强,设计变成了欲望的飞机。
最美的书,首先应该是内容好,它能够有它的价值,不是表面的装饰,一个有趣,一个有益!读来有趣,受之有益,这就是一本好书。什么叫读来有趣?这本书一定是从视觉从翻阅从阅读的过程领受里面趣味盎然的特征,不仅仅是它有清晰的文字,它有疏朗的排版,有风趣的视觉语言,它有翻阅过程中的兴趣点,还有纸张的质感所以我在《书戏》里提出了两个概念,一本好书它就是一出戏,看一出戏从封面到外在,到里面到扉页环衬目录隔页进入正文引文,排版当中的注释图解,说明文,哪怕是一个点,一个符号,一个页码,它都是一个角色。所以设计师要关注信息传递的任何一个细节,所以我称之为书戏,书就是一场戏,你要当一个导演,要当好一个制作人。第二个戏就是玩,游戏。我们希望是能教育大众,感动大众,是寄予一种轻松的心情传递给读者,在玩的趣味当中得到教育,得到收益,让人流连忘返。所以把这本书定名为书戏,可能这不太符合官方的品位,但是实质上是对的,一本好书首先是功能和形式是统一的,它是让你感到读来非常生动,有意思的,但是它也一定有它的价值。
当然按照莱比锡的标准,第一个要求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也就是说你所设计的所有的视觉符号,所有的装帧,它的所有形式必定符合这本书的内涵;第二个是创想,就是说我这本书不同于他人,区别以往,也就是异想天开,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今天提倡创意的产业,今天我们的政府也好,人民的关注也好,都有这样的欲望,都是一个大好的环境。第三个,工艺,也就是印刷出来的质量,图片的质量,纸张的质量,装订的质量,全部要完美。
《不裁》成书之前,是古十九博客中的随笔文字。随笔不必要一口气看完,朱赢椿的设计,就在延长读者的阅读速度上下工夫。最初的设计灵感,来自于朱赢椿在印刷厂里的一个发现毛边纸,亦即书页尚未裁切整齐的半成品,那种粗糙的质感,较之于完美的精装本,更具亲和力。若让读者一边阅读一边裁开书页,是否会营造一种富有吸引力与趣味性的阅读气氛?只一闪念,他决定要实施这一大胆而有趣的做法。
2007年3月,德国莱比锡举行的2007年“世界最美的书”评选活动中,朱赢椿装帧设计的《不裁》在33个国家选送的545个品种中脱颖而出。
《蚁呓》的出现,先近乎偶然,后出于无奈。某个夏天,朱赢椿散步时发现脚下很多蚂蚁在忙碌。仔细一看,这些微小生命竟是在成群结队地打架。朱赢椿突然对这非常熟悉而又陌生的生灵有了好奇,继而痴迷,继而把蚂蚁养到了自己家里,不时以相机、摄像机记录蚂蚁的生活。不经意间就有了很多内容,他制成DV放给别人看,都说可以作为电影发行。他兴冲冲地去努力,发现此路不通。于是回到本行出书吧!
200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最美图书制作特别奖”。《蚁呓》使朱赢椿淋漓尽致地跳出了图书设计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