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台词无意义”，是话剧《他她它》演出中字幕机上最常出现的一句话，也是颇能概括这部戏的一句话。作为“柏林戏剧节在中国”今年的第一个项目，赫伯特·弗里奇导演、柏林人民剧院演出的这部戏无疑是开了一个好头，组织者让中国观众领略德国戏剧风貌的初衷完美地达到了，它的独特性刷新了许多观众对戏剧的概念。
我们看一部戏常常会透过台词去探寻戏剧的主旨和意义，甚至潜台词是什么。但这部戏的导演却明确告诉你，虽然演员的嘴里说个不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此处台词无意义”，所以在演出前制作人特意叮嘱观众不用盯着字幕机看，因为在德国演出时观众也听不懂演员在说什么。弗里奇在舞台上创造了一个跟现实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打破了各种规则、法则和惯有逻辑，尝试了各种语言形式。在这里台词仅仅作为一种声音出现，它的抑扬顿挫表达的只是节奏和情绪。
其实即使在字幕机上出现台词时，演员的表演也与台词无关，他们只是输出这些台词并不输出这些台词所代表的情绪、内涵或者它们字面上的意义。所以字幕机上出现台词也没必要过分关注，因为它依然无意义。弗里奇切断行动和台词之间的关联，人们的举动和台词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让语言变成一种音乐、一种节奏，而并不是借助字句的意思去表达什么意义。
弗里奇和《他她它》的原作者康拉德·拜耳一样，都对现实的语言不满意。为此他们创造出了一种基于德语的新式语言，这种语言密度非常大，速度非常快，有很强的爆发力。这种语言本身带有抗议调性，这种抗议不是对政治的抗议，而是对生活本身的抗议——人们的生活不应该局限在四面墙的房子当中，而应该爆发出来。台上的演员聚集在一起像是在热烈交流，但实际上各说各话，互相听不懂，也并不期待被听懂。这种交流的无意义或许正是对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交流无意义的一种写意再现。
不仅仅是台词无意义，在这部戏里任何追寻意义的举动都显得有点愚蠢。放弃寻找自己可能找不到的意义后，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去享受，享受演员的肢体语言带来的趣味，享受变幻的舞台魔术，以及导演有时故意抛出的笑点。
该剧一开场即以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纯粹而极致的舞台震慑了观众，充满塑料质感的演员像是塑料模特一样在台上行进，自有一种荒诞的意味。弗里奇不止一次谈到，“戏剧最本质的瞬间在于它的娱乐性，即使它带来的是悲伤的感觉。”而《他她它》正忠实再现了这一点，它以超越常规的方式给人们愉悦的感觉，你不用听懂台词也可以在节奏中感受到快乐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