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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遗珠!这些“消失”的美国人去了哪

  在前不久结束的第62届格莱美上,19岁的Bilie Eilish凭借自己的第二张专辑便横扫通类奖项,有人说,这代表着00后新世代的流行力量正式接棒。

  而在接下来举办的第92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奉俊昊带着2019年戛纳金棕榈影片《寄生虫》历史性地夺下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国际影片以及最佳原创剧本四个奖项,成为首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电影,也是继1956年《君子好逑》以来第二部同时获得戛纳和奥斯卡最高荣誉的作品。

  我们为奉俊昊鼓掌,也为近20多年来不断蓬勃发展的韩国电影鼓掌。这个奖不仅仅属于奉俊昊,也属于包括李沧东、朴赞郁、洪尚秀、金基德在内的一系列近现代韩国优秀电影人。

  撇去配不配得上、值不值得的争论,奥斯卡这几年似乎在表彰非英语系电影人创作的方向上一路走到头,从李安的二封最佳导演,到墨西哥三杰的依次授勋。所谓的“政治正确”,从来都不应该是评判电影好坏的标准,但也实实在在地影响着奥斯卡9226位评审的判断。

  当今暗潮汹涌的大环境为无数电影创作者提供丰富的故事,而处在风暴中心的美国成为了展现万象的一面镜子。可惜,在本届奥斯卡上,评审们并未拿起这面镜子,“政治正确”似乎仅仅展现在创作人国籍上,奥斯卡继续秉承“以史为鉴”、“自我致敬”和“名著改编”的原则,挑选提名作品、填充获奖名单。

  在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单里,竟然只有《婚姻故事》这一部电影讲述的是美国当代生活,但因为格局仅仅只局限在婚姻事件当中,缺少了一些向外延伸的张力。(《婚姻故事》里最有力的台词出现在女律师诺拉从父亲和母亲的权力关系谈到圣母玛利亚与耶稣的诞生段落)。

  而导演诺亚·鲍姆巴赫的另一半格蕾塔·葛韦格作为唯一杀进最佳影片提名名单的女将,即便她如何努力想要使得被改编数次的《小妇人》跟上这个时代女性主义的发展,它的力度还是远没有“Lady Bird”更为打动人。

  理查德·林克莱特和托德·海因斯是奥斯卡的两位著名弃儿,林克莱特从《年少轻狂》开始就展现出对美国和美国人极其细致的观察,影片从普通的美国人个体延伸开来,通过密集信息量的台词表达作者对于整个社会的观点。

  2015年的《少年时代》打破了电影时间和现实时间的界限,在我心中是一部真正的经典(当年奥斯卡大败给《鸟人》)。

  2019年,理查德·林克莱特联手凯特·布兰切特的电影《伯纳黛特你去了哪》改编自同名畅销小说,在这部小品里,林克莱特依旧举重若轻,细腻敏感的探讨中产家庭中女性的自我认知和身份认同问题。

  女性主义回到对于自我关于“人”在社会、家庭、工作和内在的思考。家庭主妇、工作梦想不再是一道单项选择题。女主人公在电影中的挣扎,或许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遇到过的困境。

  林克莱特的善良在于,他并没有把电影呈现为一种满是绝望和怨恨的丧片。伯纳黛特的反社会型人格既为电影增添了喜剧亮色,又使得最后她的重现得以闪耀。可在现实中,又有多少在大学和职场初期意气风发的女性,最后在家庭、工作、社交的不断平衡中黯淡了下去。

  林克莱特像是位温柔的现实童话师,用电影保持着与美国生活忽远忽近的距离。这样对于女性丰富性的呈现,可能要比改编自名著的《小妇人》更入时得多。

  托德·海因斯就像阿莫多瓦一样,是一个在给边缘人立传的美国导演,他从摇滚文化、酷儿性别、少数群体中汲取营养,不断更新着美国的英雄主义。

  相比《绿皮书》那种对种族性别问题的标签化和口号化,海因斯对人物情感的处理则细腻而丰富,对主题的表达立体而多层次。不论是《远离天堂》还是《卡罗尔》,形式上的美学风格和内容上的主题表达高度统一,不动声色,暗流汹涌。

  这种高度完整而成熟的导演手法,继续在托德·海因斯拍于2019年的电影《黑水》中得以体现。《黑水》大概是2019年最值得被所有人看到的一部电影。

  本片取材自真实事件,以纽约时报的故事《The Lawyer Who Became DuPont’s Worst Nightmare》为蓝本,描述美国化学工业巨头杜邦在西弗吉尼亚州的小镇因不当掩埋废弃物,导致有毒化学物质排到河里,造成牲畜大量死亡,居民接连染上癌症。深受其害的农夫找上律师Robert Bilott,至此引发了长达16年对杜邦公司的诉讼。

  这又是一个像《永不妥协》《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聚焦》那样以一己之力对抗强权的个人英雄主义式的故事。这类题材不小心就会被处理成理想主义过度的糖精,而弱化现实力度。

  影片《黑水》的叙事看似规规矩矩,缺乏亮点,但海因斯出色的情绪氛围塑造能力调动起了画面中的每一个环境细节,使得恐惧如同片名“Dark Waters”一样,流淌渗透到每个角落,从而使得弗吉尼亚小镇的村民与全世界的人类产生了联结。

  没有明显高潮的第三幕也不断提醒观众,没有英雄主义的一往无前,只有如纠缠的藤曼一般无法完全摆脱的麻烦,而孕育它的土壤是金钱与权力体制的谎言。不仅仅是美国人,大概在当下的环境里,中国观众也会对这个故事有颇多感触吧。

  斯科塞斯带着《爱尔兰人》向影坛宣布着他的老骥伏枥,可如果评论电影的质量要论资排辈,靠致敬情怀充实,那还有什么发展和未来。大胆无畏永远比保守回望要值得鼓励。

  如果说前两位导演的2019年作品都无法称为导演生涯最佳,通过《天知道》和《好时光》声名大噪的兄弟导演本·萨弗迪和约书亚·萨弗迪与Netflix合作的新片《原钻》则足以标志着他们导演风格的进一步确立。

  在他们的作品里,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斯科塞斯黑色犯罪电影对他们的影响(本片的监制也是斯科塞斯,老马和Netflix真是深度合作);也可以发现作为新生代对于演员表演的见解,对于晃动镜头和噪点的运用,对电子音乐的选择和叙事节奏的控制。这无疑是属于当代美国的作品。

  观看《原钻》的感觉像是在美术馆看了一场加长版的处在失控边缘的实验电影,比《好时光》玩得更high、更有野心,反叙事制造的压抑一直持续到结尾才得以释放。萨弗迪兄弟是只属于纽约的导演,通过一颗原钻,便串起了非洲钻石挖掘、交易、NBA、赌场、音乐、拍卖、犹太人。

  而种族、资本主义、金钱、毒品、中产危机等问题,在纽约这座城市迷宫里盘根错节地野蛮生长。导演展现出比此前作品更强的野心,它用密集重叠的、令人应接不暇的台词和同时发生的多个事件,来呈现信息爆炸碎片化的当代世界。

  那种混沌所带来的焦灼和无力感,相信许多人都并不陌生。而结尾三个时空的交叉剪辑,极大地呈现了导演创作的新鲜生命力,这可能比《爱尔兰人》里数字年轻化的化妆迷人得多。

  说到美国的犹太裔导演,詹姆斯·格雷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导演。他善于把他的诗意表达植入看似类型片的框架。从早期的犯罪电影,到2016年在大陆上映的《迷失Z城》,再到去年上映的他首度尝试的科幻片《星际探索》。

  影片《星际探索》也许是2019年最迷人的科幻片,不同于既定认知中科幻片的波澜壮阔,它所呈现出的是男主人公Roy内心巨大的困惑迷惘和太空中的无声孤寂。这让我想到当年的《降临》,主人公的个人情感不断缠绕着现在与未来。

  跟《迷失Z城》一样,影片《星际探索》也是以失败的任务展开,从头到尾贯穿着Roy的独白,在这里就区别开了以往大部分的探险片。布拉德·皮特饰演的Roy隐隐带着一股迷人的孤独感,而他执意去寻找父亲的念头,有一大部分是为了解开“我为何是我”的困惑。

  结局的反转已经不再重要,他终将继续他自我怀疑的人生旅程。影片从“父权与原生家庭”衍生到太空探索中混杂的政治意识形态,都让这部影片呈现出并不明亮的底色。撇去几处缺乏太空知识的bug,这实在是一部值得被记住的电影。

  最后,我希望特别提及的一部电影是《别告诉她》,即便几乎是全亚裔群体,但从内容来说,导演的落脚点是移民美国的华裔“新美国人”。作为第二代在美国长大的“Banana”,他们如何看待与留在中国的亲人的关系,便是本片所呈现的重点。

  影片中多次出现的标签化中国城镇图景即便令人不适,表达文化隔阂的方式也有些刻意,甚至某些功能性配角的宣言式台词也略显做作浅薄。但这部电影依然不容忽视。

  很多人把本片与李安的作品拿来比较,但是别忘了,李安是浸染于中华文化直到成年的电影作者,中文是他的母语;而《别告诉她》的导演王子逸是典型美籍华裔,中文并非她的第一语言。因此,影片的主角也是一个带着嬉皮色彩、说着蹩脚中文的华裔纽约客,或者这就是她们认知状态下的中国。至此,影片提供了一个来自于外部的带着凝视的身份认同视角。

  从执行层面来说,影片的摄影和调度设计都有不少亮点,一带而过的东北城市现状即便在中国电影作品里也不太多见。最让我惊喜的是,孙女Billi的主演奥卡菲娜以及奶奶的扮演者赵淑珍,她们共同奉献了极其真挚而有信服力的表演,给电影带来为数不多的动情时刻。

  我们并不指望在奥斯卡里看到单纯追求作者性的艺术电影。奥斯卡并不是欧洲三大,没有必要去跟着它们的节奏。

  有趣的是,抛开国籍语言,《寄生虫》确实是提名中最像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电影。奉俊昊极其纯熟的好莱坞类型片叙事结构和视听语言,把贫富差距阶级矛盾呈现在一个空间里,精准老辣又娱乐性十足。

  然而,奥斯卡的提名名单里,不应该只有一部《寄生虫》符合这样的标准,来自美国本土的提名,也应该少一些回首往事的自我沉湎,而多一些对美国当代社会的审视。毕竟,所谓的政治正确,从来不应该只是一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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