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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导演李六乙:《哈姆雷特》的故事就是三流电视剧

  参考消息网2月4日报道 “情杀、宫斗、篡位……从故事的角度来看,《哈姆雷特》就是三流电视剧嘛!”观众们可能想不到,这个把莎士比亚戏剧“原汁原味”地带给中国观众的话剧导演,对这部剧的理解如此“接地气”。

  熟悉话剧的观众对李六乙并不陌生,他指导过很多具有中国特色的舞台剧,川话版话剧《茶馆》、京剧《穆桂英》、川剧《四川好人》和根据李天济先生的原著改编的话剧《小城之春》等都是观众耳熟能详的作品。引进莎翁戏剧是李六乙的新尝试,从《李尔王》到《哈姆雷特》,毫无疑问这次尝试是非常成功的。

  如何让观众接受、理解、喜欢这个说着中文的哈姆雷特?带着这样的疑问,在国家大剧院的咖啡厅,参考消息网记者专访了李六乙导演。既然“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李六乙眼中的哈姆雷特,又有哪些不为人所知的特色?

  线月在国家大剧院首演后,获得观众的热烈反响和媒体的一致好评。提到中国观众对莎翁戏剧的热爱,李六乙似乎并不意外,他说:“即便演出很少,但中国翻译莎士比亚作品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些喜爱中文版《哈姆雷特》话剧的观众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年轻观众,对于这一点,李六乙显得很淡定:“如今的80、90后都很有文化了,他们对西方戏剧早已不再陌生。”

  李六乙从没有想过特意迎合某一类观众,觉得走进剧院观赏作品完全是观众的兴趣爱好和自由选择:“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不看。我从来没觉得看这个戏的人就很高尚,不看的人就庸俗了。”

  虽然很多观众认为,莎士比亚的戏剧是高雅且高高在上的,但李六乙并不这么觉得。这是他觉得愚蠢的第二件事。

  “觉得莎士比亚高高在上,这点我认为是很愚蠢的,莎士比亚的戏就是很平民的,没有人看不懂。因为文学的翻译把它弄得很诗意,让所有戏剧人望而止步,其实我倒是觉得脱离了受众。”

  他对莎士比亚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情杀、宫斗、篡位……从故事的角度来看,《哈姆雷特》就是三流电视剧嘛!《李尔王》也是,就是分财产,和社会新闻里天天报道的事情一样。”但莎士比亚的这种“平民化”反而是李六乙觉得“高级而伟大”的地方,“在平常的语言中,莎翁戏剧拥有很好的哲学。让观众可以见仁见智,有修养就去欣赏文学,有能力就欣赏思想,有哲学涵养就欣赏哲思。”这些观点也许颠覆了很多中国观众和艺术创作者对《莎士比亚》的解读。

  中文版话剧《哈姆雷特》完全忠实于原著,所有翻译都是遵从原文,没有添加一句新的台词。李六乙对原著的忠诚度之高,甚至于每一句中文台词都可以倒推回英文剧本。

  几乎每一年,莎士比亚的戏剧都会在世界各地被演绎着。尽管莎士比亚和我们所生活的时代相隔400多年,李六乙仍然觉得莎士比亚的作品是“新作品”。

  对原著的尊重,就是他眼中的创新。“每个国家根据文化的不同,导演有不同的取舍,这就是莎士比亚存在的理由——让不同的艺术家根据自己的文化去选择和创作。但如今西方的戏剧是在颠覆、解构、做当代化的表达。而我们如今完全遵循原著,这一点看起来很传统、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其实上是很新的。我们几十年都习惯用现代主义的方法去处理古典作品。有些人管这个叫特色、叫创新。我觉得很愚蠢,这不是创新,而是模仿。因为我们没有现代主义的土壤。”

  而他理解的对《哈姆雷特》的创新体现在对原著的思想和文学深入认识的基础上,与时代相结合,产生符合这个时代甚至超越时代的认识,是具有前瞻性和警示性的。比如把《哈姆雷特》的经典台词“to be or not to be”翻译成“在还是不在”,因为李六乙觉得存在的意义远远超于生存和毁灭,存在的哲学才是莎士比亚的原意;比如,他和张叔平(香港著名美术设计师)合作,《哈姆雷特》整部剧的服装都是具有东方韵味的,演员不化妆、不做发型,整部剧的舞美服化没有年代感、和老百姓没有区别;比如他选择胡军这样的“硬汉”形象的演员饰演很多人心中“忧郁文弱”的王子,选择濮存昕这样“曾经的小鲜肉”饰演国王,颠覆了观众对于这两个角色的刻板印象或者说是“误读”……

  莎士比亚已经“红”了四百多年,李六乙认为还能再“火”四百年,因为他认为:“艺术家表现出来的很多思想是超前的,发现了很多现实还没出现但未来会出现的议题。古希腊悲剧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到现在仍然存在这些问题,说明艺术家的思考远远超越时代。通过看戏、读小说,老百姓可以被启示然后认识生活、认识自己,这就是艺术的目的。”

  2008年的时候,李六乙就把同样400年前的中国昆曲《牡丹亭》改变成芭蕾舞剧,带到世界舞台上。

  “不会。戏剧是世界语言,而不是狭隘的中国语言,不是西城的、朝阳的、胡同里的。尤其世界开放了,我们应该找到相同的思考,表达方式不同而已。《牡丹亭》讨论的生死爱情是世界问题,《小城之春》讨论的生存问题也如此。戏剧就是世界语言,我们讨论的是世界共同的问题,完全不存在壁垒与隔阂。我们表现的艺术手法是东方的,对西方人来说也许很陌生,但我们思考的却是人类共同的命运。”(文/孙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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